当卫无渊说这是你最想要的东西,苏辛夷的期待值已被拉到一个极限。
她最想要的——
她眨巴着两只杏眼,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是想自己跳到箱子里,扎个蝴蝶结,给她当礼物吗?
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看着她发亮的杏眼,卫无渊笑了,但眼神好像愈加的复杂,似有言语未尽。
苏辛夷不解,想到他是向政敌低头,花了两的俸禄才买到的礼物,苏辛夷有些心疼了。
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这下花了两年的俸禄,一家子老小要吃什么用什么啊?
要不她跟卫浅溪商量一下,把木兰溪的股份给他一份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分你我的。
“其实……”
“爱美乃是人之常情,但过之则慎,你的容貌本已是……”
说到此,他耳尖微微地发红,似有些羞于说出口。
苏辛夷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就扯上她爱美这一点上了?
不过他这是夸她长得好看吧?没毛病!
卫无渊单手握拳掩嘴咳了两声,两边的耳朵全红了:“本已属上层,实不必再去追究刻意的极致。”
苏辛夷:“……”
被喜欢的人夸长得好看,这心情确实飞儿飞儿的的。
但为什么突然扯到了她的长相上?
难道这箱子里一箱子的胭脂水粉,他是在告诉她,用不着化太浓的妆?
于是,从另一种角度,卫无渊将她对箱子里的东西的好奇心拉到了一个新高度。
终于,他将箱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你的生辰礼物,听卫浅溪说,是你最想要的。”
苏辛夷:“?”
又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银子和他,眼下他们的关系好像是确定了,那就是银子了?
一箱子的银子?
那他之前说的容貌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怀着满心的不解,她双手搭上了箱子的边沿,轻轻挑了一下未锁的锁扣。
“嗒”地一声,扣子被解开,她双手在箱子两边一扶,箱子开启一条缝隙。
这时他再次开口:“辛夷,此物虽是你所求,但我不希望你为了保持美貌而陷入执念,在我的眼里,你是……”
他微微顿了一下,虽说耳尖红着,但眼神却一定坚定地看着她,热切而执着,后半句是什么内容已显而易见。
反倒是苏辛夷被他看不好意思了。
只是好奇心也更甚了,他到底送了什么啊?
三番五次地强调她的美貌?
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好奇心,也是为了逃避他那热切到让她全身都有隐隐发红的眼神,低头打开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的瞬间,苏辛夷的大脑是空白的。
因为她不认识箱子里那整整齐齐摆着的东西。
箱子整齐地摆放着几层或黄白,或者黄棕色的不规则蝶状的半圆或椭圆形物体,表面凹凸不平,纵横交错,另一面看起来较为平滑,中间或者一侧有一道痕迹,四周有像血的网状表面,形状有点像海绵。
总之,这东西她没见过,看起来也不好看,和美一点扯不上关系。
她呆呆地看着一箱子的这种东西,过了一会儿,茫然抬头:“呃……我见识有限,大人可否告知这是何物?”
看着她一脸茫然,卫无渊也茫然了。
她原来并不识此物吗?
那怎么会成为她最想要的东西呢?
他低头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以学院派的语气说道:“此物名为紫河车,又名为胞衣,医书中言‘其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非其他金石草木类所比,滋补之功极重,久服耳聪目明,须发乌黑,有延年益寿之效……”
他顿了顿,盯着如莲清雅,如梅红艳的容颜:“自古便有宫中后妃服之以美容养颜之用,只不过其方难得,民间少有。”
他说完,抬头看着她:“其实……你真的不必……”
苏辛夷突然鼓起胸,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
“不是,你是听谁说我想这种东西的?”
东西她是没见过,但听是听说过的,紫河车,俗名胎盘,就是健康孕妇生产后留下的东西。
的确是一味名贵的中药,具体功效不明,但偶尔也在网上看到过其含女性雌激素,自然是对美容养颜有一定好处的。
但是——
但可是,她对自己的脸又没有焦虑症,也没什么大病,为毛要这个东西?
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她最想要这个的?
卫无渊心中也是一片混乱。
他除了给妹妹送过生辰礼,偶尔忙的时候还会忘,实质上这是第一次如此用心的为一个女子准备生辰礼物。
当年他入京时,无意间与太医院院使结下了一点恩怨。
虽说在他这里只是一件因误会引起的小事,但奈何那位心眼太小,一直看他不顺眼。
上次他因得罪安王,被安王用剑刺伤,皇上便曾派这位院使亲自前来为他治。
结果,快结疤的伤口,愣是让他故意给弄开了。
如果是暗戳戳这么做的话,卫无渊至少还有可能找个机会还回去。
结果人家就是当着卫无渊的面说:“这下你可算落到我手里了。”
卫无渊无奈,只能生生受了这么一扯,鲜血淋漓。
好在,他还没忘自己是奉了皇命,很快又给他止了血。
紫河车此物不好寻。
他知这位院史夫人是做稳婆的,便厚着脸皮去求了他。
结果可想而知,被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番,又被大敲了一笔。
好在,最后东西还是买到了。
只不过,看她的样子,他好像——
送错了。
铁面无私,手下无一冤案的卫大人,此时难得心虚了。
“不……不是你跟浅溪说……”
苏辛夷头顶一排问号:“我跟浅溪姐说的?要紫河车?”
卫无渊摇头:“浅溪说叫车厘子,她猜测应该是一样吃的东西。我查遍全书,没有一样吃的叫车厘子,只有紫河车带一个‘车’字,所以……”
看着苏辛夷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自己,卫无渊口舌打结,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何为心虚——
苏辛夷嘴巴张了张,突然想起过生日之前,卫浅溪的确问过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当时她想也不想地便回答了“车厘子”,没想到——
这误会产生的,简直是离奇!
这时,更夫子时的锣声响起,她这个世界的生日算是过完了。
她低头看看那一箱子确实是挺值钱的紫河车。
再想想自己宅子里那两箱烤全羊,和扭曲的“生日糖糕”,突然发觉,自己这个生日过得可真特么玄幻!
卫无渊面色沉沉,其实是不知所措。
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女子表白心迹,也是他心中人生中最后一次。
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对于任何事都有些追求完美的他,此时难得有些挫败。
但同样的,他也有一颗好学的心。
“你告诉我,何为车厘子,我……”
哐——
突然,他隔着书案前倾的身体被人用力往后一推,他整个人不自觉向报一仰,跌坐回了椅子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原本站在对面的人,突然灵巧上的爬上了书案,一双既纯又媚的眼睛紧紧地凝着他。
那一瞬间,他胸口的心脏被狠狠地一捏,这一瞬间,他有种感觉,此时就算她手中拿着一把剑,缓缓刺入他的心脏,他也心甘情愿地去受这一剑。
他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椅扶手,呼吸紧促而凌乱,平静漆黑的双眸无声地卷起风浪。
他看着她,挡开书案上所有的东西,缓缓的,一下一下的,如同现世的妖精般,朝他爬了过来。
爬到他的面前,爬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