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顾月捎来的信儿告诉了卫无渊。
他面上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可回到了房内,他开始疑惑,为何是要在“木兰溪”见面。
难道是嫌弃他家的院子太过冷清寂寥?
想到这,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一看,冬天的季节,在他家居然看不到一点绿意。
似乎他的同僚园中,都有那么几种即使在冬天也会常绿的植物,最起码也会种上一片梅林,以供冬天欣赏。
他这里看起来好像确实荒凉了一些,还不如铺面对着大街热闹。
他一边想着,视线缓缓落在了房内那扇绣着牛郎织女的屏风上。
卫浅溪的绣工的确传神,虽说不能把画中的精髓百分之百传达在针线上,但却也已月十之七八。
画上的牛郎织女站在金桥之上,深情相拥,浪费的笔触,自然而然地感染着赏画人的心灵,至少在看画时,会让人不知不觉认为,这才是牛郎织女真正的结局。
相对的,她在百文阁画的那幅传统的故事便显得中规中矩,虽然依然是浪漫的笔触,但是所呈现出来的东西,与别人画的倒没有大的出入。
而最让人入神的,是那幅他要求的“她眼中”的牛郎织女。
悲伤的结局背后,是刻骨铭心的爱恋与割舍。
因为爱所以狠心转身,因为爱所以决绝割舍——
他曾经说过,如果想要,即使银汉也可以踏平。
可现在他突然犹豫疑惑了,他的为父昭雪之路充满了荆棘,她是否会因为他而受伤?
他可有能力为她削除一切刺人的荆棘,让她在他的路上一马平川?
从来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所要的东西义无反顾,即使头破血流都要一闯到底的卫无渊,此时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想法。
但与生俱来的一直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执念却打断了这个想法——
他选择的路本来就是一路荆棘,既然早已经披荆斩棘,又何惧再将路拓开一些?
只是,还需小心些,不能让她真的置于危险之下——
“大人,门外有位小童,说是卓大人家的,送来了几株腊梅,您看……”
卫府向来不怎么种花,更不收礼,虽说这是自家大人上官送来的,算不得受贿,但管家还是小心地特地来请示一番。
但依从小到大对自家大人的了解,这花他肯定是不会要的。
结果管家刚下完定论,就听卫无渊说:“收着,在园中找个地方好好将养……对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再去花市去买些冬天也可开花的花栽到院中,等到了开春,请位园林师傅,将花园布置一番。”
老管家愣了愣,以为自己人老耳聋听错了:“大人,您是说那腊梅咱收了?而且开春儿了,要重新布置一下咱们家的园子?”
卫无渊看着老管家不敢置信的样子,淡定点头:“嗯,多种花草,再辟开一个地方,架个秋千……”
脑中灵光一闪,不知为何就有了这个想法。
大概是想起以前在广陵时,他们家的院子虽然也是光秃秃的,但卫浅溪还是让管家帮着架起了一架秋千,等到春暖花开之时,会在上面荡来荡去。
也许姑娘家都喜欢这些东西吧。
连番受到认知冲击的老管家已经不能言语了,他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
这寒衣节已经过了,这外面应该没有孤魂野鬼游荡了吧,大人该不会是被哪个没被阴差收走的小鬼附了身吧?
对于从小照顾自己的老管家,卫无渊自然再了解不过。
他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家太冷清了,没被鬼附身。”
老管家回神,憨厚地笑了:“是啊,要是有位夫人,再有个小少爷就会热闹很多了,没花也热闹。”
面对老管家的暗示,卫无渊没像以前那般沉默,而是轻轻地说了声:“会有的。”
苏辛夷前一天晚上向老太君请示,想要出门。
却被后到的陆光仪听个正着,非要和自己出门,而老太君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孙子的。
苏辛夷各种理由拒绝无果,心里已经开始谋划,要让陆光仪要么拉一晚上,要么让他睡到明天傍晚。
她甚至动了给他下点春药,让他再睡个侯府的丫鬟,让他的后院再热闹的想法。
但还不等她这些计划实施,大半夜翰林院那边便把陆光仪给叫走,说是之前他们编纂的什么书,出了些问题,需要马上回去校对。
所以,第二天早上她笑得像朵花一样出门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脸上开的花便有些蔫儿了——
或者说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