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杨氏舍不得“锦绣坊”,觉得这么多年的老招牌不能就这么砸了,想尽方法补救。
这间新开的铺子,她甚至还没急于挂上侯府的招牌,没想到第一笔生意竟然便这么大的数目。
“你此话当真?‘元绣斋’只是一家新开的绣品铺子,对方何以敢这么轻易相信我们?”
老太君相较于杨氏倒是谨慎了一些。
但掌柜的回答,却没有半点疑点:“小人听从二娘子的吩咐,将锦绣坊的一些得意之作摆在了柜台上最显眼的地方,还派了两个貌美的小绣娘在门口表演刺绣,还真招来了一些客人,这位客人是江南人士,是位开成衣铺子的,正好看上了咱们的绣品。”
老太君和杨氏看向尹丹月,眼里有几分赞许。
她谦虚地笑了笑:“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有效果。”
其实她不过是学着当初“百丝坊”开业的样子而已。
她本也想那么大办一场,但那样怕老太君和杨氏不同意,便着人找了两个貌美的绣娘在门口招人。
这下老太君也没了疑虑,对杨氏道:“先顾着‘元绣斋’这边吧,‘锦绣坊’那先这样,之后再看看有没有的补救。”
事实上,她们此时已经倾向于放弃“锦绣坊”了,毕竟这一单生意下来,能有“锦绣坊”大半年的利润,若是留住这位主雇,再借其拉着江南的客户,“元绣斋”的利润可就远超当初的“锦绣坊”了。
三个女人的如意算盘,在心中同时响了起来。
却不知,这响声早是一些人的预料中的!
苏辛夷本想问卫浅溪是什么意思。
可却被明夏和明春打断了。
两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手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敲开了苏辛夷和卫浅溪的马车。
“表小姐,表小姐,你不能丢下我们啊,我们可是老夫人的人。”明夏虚弱得扶着车辕,但即使这样,也不忘拿老太君吓唬人。
苏辛夷从马车里出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明夏,我也想带着你们啊,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你们侍候,我可怎么办啊。”
她夸张的神情弄得明夏一怔,接着就听她拭了下眼角不知道存没存在过的泪水。
伤心道:“可我不能只想着我自己啊,你们病成了这样,若我还要带着你们上路,让你们侍候,出个好歹的话,我要怎么跟姨姥姥交代?”
两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苏辛夷又道:“这几天你们将我侍候得极好,不知道比桃花细心多少倍,我还想着等回去后,向姨姥姥将你们要过来,却不想你们在这会儿生了病,唉……”
她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我也舍不得你们,要不……要不你们还是跟着我上路吧,虽说抚宁县那边的大夫肯定比不得京城那边,但应该医不死人,药虽然不如京城的全,但也应该可以救命的,谁让我舍不得你们呢。”
借着长相的优势,以及强挤出的那一滴泪,她的神情看起来当真是真诚已极。
但说话的内容却吓坏了明夏明春二人。
跟老夫人要走她们?
要知道,苹斋里的丫头,可是全侯府地位最高的。
哪怕一个烧火的丫头去了别的院子也得被人叫一声姐姐,她们好不容易在苹斋出了头,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
再说了,抚宁那边的大夫当然比不得京城的。
她们现在如果快些回京城那边,说不定还有救,万一在路上耽搁了——
两人互看了一会儿,心想着:只要她们异口同声,说是表小姐把她们赶回来的,再加上她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是病着,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太过责怪她们。
“青月,桃花,你们快过来扶两位姐姐上驴车,她跟我们一起上……”
苏辛夷的话还未说完,明夏突然反抓住她的手:“表小姐,奴婢二人此时的病情若跟着您一起上路,恐耽搁您的行程,这样奴婢们罪过就大了。”
苏辛夷似在确定地看她:“那你们的意思是……”
明夏:“奴婢二人半路病倒,实在无法照顾表小姐,回去之后定向老夫人请罪。”
苏辛夷露出一脸的不舍:“那……那只能这样了。”
明夏和明春终于松开了车辕,但二人却还是互相搀扶着朝那五个护卫走了过去。
恐怕是想让这五个人盯着苏辛夷。
不过,这些护卫都是男子,就算他们盯着,机会也是有限的。
回到了马车里,卫浅溪对于苏辛夷刚才浮夸又真实的演技,鼓了两下掌。
“一整只鸡的鸡汤,这二人倒是能吃。”
苏辛夷笑:“能吃是福,这福报不就来了。”
接下来的一路,便顺利了很多,隔天傍晚时,苏辛夷他们便到了抚宁县境内。
落他们稍稍后面的周家与抚国公家的马车,并没有在抚宁县停留,直接朝着宽余县而去。
这中间,周子规来向卫无渊和齐岳严告别,正巧赶上苏辛夷和卫浅溪下马车。
周子规便道:“听说这次补办的菩萨诞日十分热闹,两位姑娘若是有兴趣,过几日办完事可以结伴过去凑个热闹,届时在下甘当护卫。”
这本应是一句客套中带着玩笑的邀约,毕竟他为人本来就很风趣随意,谁都没有在意。
苏辛夷由于离开了端靖侯府,又没有明夏明春两双眼睛盯着,便也打趣地应了一句:“我和浅溪姐还是不要去打扰周公子了。”
周子规愣了一下:“此话怎讲?”
卫浅溪和苏辛夷一起掩嘴轻笑,朝着不远处抚国公家的马车看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周子规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
苏辛夷印象中的周子规永远都笑眯眯的,有些不羁,有些随意,全身在上下都透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自由感。
但自从那次在山中被猪袭击,卫无渊受伤,看他寻来时的反应,这种感觉又变得有些违和了。
就像此时一样,虽然他很快又笑开了,但笑容却与平时有所不同了。
以前,她觉得这人这么潇洒不羁,应该是愿意和女子做朋友的。
但现在,这种感觉突然变得不太确定了。
说到底,人家还是古代人,从小受到这里礼制规矩的教导,与她不可能一样。
于是,她立刻垂下头,福了福身:“周公子莫怪,是辛夷唐突了。”
初得自由,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周夫人讨厌她,她就应该和周子规保持合适的距离。
周子规的神情变得复杂难懂,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却还是笑着说了句:“苏小姐言重了”
便转身离开了。
苏辛夷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已经和卫浅溪一起打量这座端靖侯府的别庄了。
卫无渊一直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神情间似有所深思。
周子规离开,卫浅溪和苏辛夷暂时进了端靖侯府的别庄。
即到到了抚宁,若是不住在别庄,难免又要被诟病。
将两人送到别庄,卫无渊和齐岳严便赶去了抚宁县衙,毕竟他们这次来,并不是只是办私事的。
只是到了晚上,两人本来可以住在县衙安排的客栈。
但最近抚宁县不安全,两人都担心别庄长时间没人住,安全没有保障。
便又回来了。
却不想,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