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故作被她吓了一跳,才小声说:“不是姨姥姥说的,让我多结交一些京中权贵千金?周家地位显赫,周小姐以后的夫家想必也是地位不凡,我有这样一个手帕交,姨姥姥不为我高兴吗?”
老太君被她突然反问得哑口无言。
接着,便听她又道:“姨姥姥,现在那周家小姐与我可好了,还约我下次去周府做客,我跟她说了我的身世,她很同情我,听说爹娘只给我留了几件遗物,便答应我要送我一些礼物,好做压身,可我也不好意思白收人家的礼物,正好爹娘给我留下的东西中,虽不值钱,但也有几样女儿家用得上的东西,为了显示诚意,您说我该不该送她一两样啊?”
闻言,老太君的脸色轰然一变:“不行。”
苏辛夷像是被她吓了一跳,小声怯懦道:“可……可我也没有什么回礼的东西,只有爹娘留下的东西,对我来说稍微珍贵……”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爹娘给你留下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能送人。”老太君语气凌厉霸道,好像那是她的东西一般。
苏辛夷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姨姥姥,都是些没值钱的小东西,也就是份心意……”
“那也不行,你若是无礼可回,我可以给你准备,你若是不好好珍惜你爹娘留下来的东西,便放到我这里来。”
话说到这里,她的下垂的眼角抬起,如鹰隼一般看向苏辛夷。
贪婪几乎在她眼中隐藏不住。
苏辛夷心脏猛然跳了一下,谨慎地笑道:“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哪里值当姨姥姥保管,姨姥姥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不送了便是。”
老太君不太甘心,道:“那是你爹娘留给你唯一的几样东西了,你还不珍惜,我看还是放我这里……”
“姨姥姥,我想放在身边睹物思人,我也不过是说说,也不是真的想送出去。”
苏辛夷小心地打断她:“您也说了,那是爹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她故意强调不值当这一点,让老太君原本想强硬让她交出来的心思,微微收了收。
“你确定不会送人?”她问。
苏辛夷用力点了点头:“嗯,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刚才不过是没办法之下,才会想一想,也不是真的想送。”
老太君的眼睛流露出些微遗憾,本来,她想趁机直接把东西抢过来,自己慢慢地查看。
可若是太过强硬,被外人知道,她们端靖侯府竟然强抢一个孤女父母留下来的几样不值钱的东西,她又觉得没面子。
这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们家有的东西呢?
而那样东西,到底是不是藏在她父母给她留下的遗物当中呢?
刚来侯府时,这丫头的心思还很好看透,只要让她进了门,迟早能套出话来。
可这段时间,她倒是发现这丫头越发让人看不透了起来。
“总之,你爹娘留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能随意送人,若是想送人,必要经过我,知道吗?”
苏辛夷“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姨姥姥。”
老太君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道:“平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现在在外面不论做何事,都牵扯着侯府的颜面,以后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随意与外男相处,明白吗?”
“是,辛夷省得。”
终于,老太君站了起来,可就在要转身的时候,她又转了回来:“男人的耐性有限,耍耍性子可以,但也要有时有度,你表哥对你已经算是有耐性的了,就算是那卫浅溪,也从未得他如此上心过,差不多得了。”
苏辛夷强忍住喷她一脸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君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门一关,苏辛夷便变了脸,她直接让桃花把原主从家乡带回来的那只盒子拿了过来。
她一直没有用老太君曾送给她的那只精贵的盒子,总感觉东西放进去了,好像就成了老太君的东西。
盒子里还是那几样老旧的东西,木簪子,残破的玉佩,一只小婴儿玩的波浪鼓,一只不倒翁式的小木马,一对早就蒙了尘的珍珠耳环,以及一块银质长命锁。
她将这些东西并排摆在床上,大半夜盘腿“睹物思人”。
可“思”了半天,她也没想起来,原主的父母将这些东西留给她是为了什么。
这些东西要么是原主父母用过的,要么就是原主小时候用过的。
怎么看都像只是一点念想而已。
为什么会被盯上呢?
她抱着这一盒旧东西思索到半夜,也没发现出什么端倪。
下半夜时,她抱着这只旧盒子在床上昏昏欲睡。
但睡得一直不踏实,混乱的梦如同电影一般一帧帧地演过,一会儿是血,一会儿是卫无渊苍白的脸,一会儿又一颗红得到仿佛被血浸过的车厘子。
随后车厘子竟真的流出血来,明明就那么一大点的东西,那血仿佛流不完似的。
她疯狂地想把车厘子包住,可是怎么也包不住,白布被流出的血浸成了鲜红,一滴滴从布角滴了下来。
她便用手接,一边接一边哭:“不要流了,不要流了啊……”
就在这时,她梦中伸出的手被人抓住,跟着一道紧急的声音划开了梦中那一片鲜红——
“表小姐,表小姐,不好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血色褪去,是桃花焦急的脸。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桃花:“刚刚大娘子被连夜被从余恩寺接了回来,此时正跪在苹斋呢,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辛夷“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什么?”
卫浅溪回来了?
那卫无渊呢?
出什么事了?
“现在什么时辰?”她一边问,一边开始下床穿衣服。
桃花在一旁帮她穿:“差不多寅时两刻左右。”
苏辛夷没有多问,只是眉头皱了起来。
端靖侯府一个个都有病吧?
这不晨不夜地把人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接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该不会就只是不想卫浅溪在余恩寺照顾卫无渊吧?
她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院子。
凌晨的天空还很黑,入秋的凌晨更是凉。
苏辛夷抱了抱肩臂,朝着苹斋而去。
却在这时注意到,端靖侯府似乎比平时这个时间热闹了一些。
此时不少人都朝着苹斋而去,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不一。
但却又很恰巧地说明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