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京中传出大理寺最近有空缺,皇上已允许有功名的文人,以及一些世家子弟参与入寺考试,通过者便可直接入寺后,卫无渊这几日便没消停过。
这空缺虽不是什么显要的职位,但是如今大理寺风头正盛,甚至超过了六部,再加上有卫无渊这个三年平步青云的例子在那儿,很多根本无法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世家子弟,都在跃跃欲试。
但这些人却不愿意按照正规的流程参加考试,竟把主意打到了负责这件事的卫无渊身上。
这几日,卫无渊一直被这些人骚扰。
他虽以铁面无私闻名,但官场依然少不得表面的应酬。
甚至就连他的好友周子规,都磨不过母亲的眼泪。
无奈之下,代舅舅家的表弟请他出来。
等他到酒楼时,座上已坐了不少的世家子弟。
周子规坐在中间,朝他露出一抹无奈,以及抱歉的苦笑。
他沉默地抿了抿唇,虽理解好友,但对于这些想走捷径的人,已然全盘否定。
东来楼就在大理寺旁边的一条街。
这条街可能不是越京最繁华的一条,但这里却有不少老字号,甚至可称得上越京招牌的铺子。
东来楼就是这样的一处所在。
卫无渊能年纪轻轻凭三年时间,在官场平步青云,凭的自然不只是他办案时的铁面无私。
若不然,也不会被朝中政敌起了个“没毛老狐狸”的外号。
所以,即使厌恶这些纨绔,他也能表现得如鱼得水,甚至让这些人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了这个后门儿。
这时,有个纨绔站在窗边,一脸奇怪道:“咦?东齐王家的世子怎么跑到对面铺子去了?那里应该还未营业吧?”
有人调笑道:“能让东齐小世子驻足的,说不定是铺子里有个风韵独具的老板娘呢?”
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周子规坐在卫无渊身测,小声道:“听说这个东齐家的小世子,早上逛个街,晚上后院就能多两房小妾,可是真的?”
他刚回京不久,有些事都是听说的八卦,至于真假自己也不知道。
卫无渊眼睛往窗外瞥了一眼:“东齐王亲自到大理寺捞了两回人。”
周子规也不意外,只是微微摇头:“东齐王是个老实人,估计头得相当大了。”
这时旁边一个公子哥笑嘻嘻道:“所以,最近东齐王已经在给东洋务色嫡妻了,只希望有了嫡妻,生了嫡子,他能收收心。再加上东齐王的继妃也是个闹腾的,最近东齐王的白发都多了好多。”
东齐王的继妃就是尹丹月的姐姐,说闹腾,估计是想让东齐王向皇上求情,让父亲尽早官复原职吧。
卫无渊对八卦没兴致,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周子规却是个好热闹的,也好奇起来,这东洋进一还没开业的铺子干什么。
这一看,他愣住了,赶紧回头叫卫无渊:“无渊,这间铺子我怎么有点眼熟呢……”
他说得十分犹豫,因为前不久他好像还进去过一次。
卫无渊被他严肃中透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弄愣了,也站到了窗边,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屋檐下露出的一只手腕,正拿着一只铜锅砸得东洋的脑袋——
其实铺子在租下来的时候,前一任店主是刚刚装修完的。
因为家乡有要事,不得不再次转手租出。
铺子里只要按着苏辛夷给画的图纸,让木匠打起一个柜子便可。
今天苏辛夷的主要目的是把笔记交给袁大婶,同时再跟她交代一睦其中的注意事项。
特别是奶茶中牛奶去腥的方面,她强调道:“在制作之前,务必要问客人的口味儿,然后根据客人的口味再调制,这一点务必要让前台的伙计记清楚。”
袁大婶年纪虽大,但对事情相当认真,她写字很慢,但却把苏辛夷交代的注意事项,每一件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本子上。
苏辛夷正教袁大婶,要怎么把奶中的茶渣子过滤出来,手工做的细砂布,到底不如现面的器具,苏辛夷脸上和手上都沾了些奶渍。
她的气质本来就是介于清纯与妩媚之间,她不似原主总喜欢对着人似有若无的表现自己的柔媚。
相反,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纯粹,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而剔透。
再配上脸颊上的一点奶渍,整个人是清纯又可爱。
袁大婶看着她,刚要夸上一句,门口突然走进几个人进来。
“这位客人,咱们铺子月底才开业,现在还未正式营业。”
之前有人走进来,苏辛夷便是这样对客人说的。
袁大婶便也学着这样说。
可是这次进来的人却没像之前那样转身离开,反而走了进来。
“哎,客人你……”
“滚开。”袁大婶刚绕出柜台就被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给推了开去。
苏辛夷本来正在专注地过滤茶渣,此时抬头,一张大脸突然挤到了自己面前。
“咦?小美人儿,你可真美,跟本少爷回家吧,本少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爪子便隔着木头柜台伸了过来。
哪里来的二逼?
苏辛夷吓了一跳,本能地顺着手势将奶锅扣在了对方的头顶。
对方大概没想到居然会遭到攻周,这下被打得相当实惠,当场便倒在了地上。
和他一起来的人,赶紧围了上去:“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苏辛夷这才看清倒在地上的人。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长得不算难看,也没多出眼,从穿着和身边带着五六个家仆的阵势来看,应该家势不错。
此时被她一锅砸得有些晕呼,但还不至于晕倒。
被下人扶起来后,东南西北还没缓过来呢,帮乱指了个方向便大吼道:“给我抓起来,今天晚上本少爷就要让她知道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五六个仆人,个个膀大腰圆,要抓苏辛夷一个小女子,那简直如同抓小鸡崽一般。
而且这几人分明对这种命令十分熟练,竟然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朝着苏辛夷扑了过来。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如此嚣张,入户强抢民女。
苏辛夷想不明白,自己在自己的店铺里,居然会遇到这种狗血的事。
眼看着几个大汉朝着自己扑过来,她岂能坐以待毙?
一把抄起还放在火炉上的冒着奶泡的奶锅,双手一扬,热滚滚的奶雨露均沾地洒在了几个人的脸上,瞬间哀嚎一片。
让她意外的是,袁大婶也很给力,竟然抄起了干完活木匠留在旁边的一只木棍子,朝着几个大汉身上便胡乱砸去。
几个大男人做梦也没想到,两个女流之辈反抗得居然这么剧烈,再加热奶都泼在了他的脸上,此时烫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个个被打得“嗷嗷”直叫。
几棒子就都被打晕在地。
而那个刚才被打的少爷,此时眼睛终于有了聚焦,当看到自己的家仆被打成这样,人傻了。
苏辛夷可不管他傻不傻,还不等他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捞起奶锅便朝着他冲了过去:“王八蛋,连姐也敢抢,今天看姐教你做人。”
说着,一奶锅砸了下去。
她在端靖侯府每天过得如履薄冰,压抑着本性。
即使在卫浅溪面前可以放松不少,但未免徒惹麻烦,也从来不将自己“虎”的一面露出来。
但现在不同,这里又不是端靖侯府,端靖侯府更没有人知道这铺子是她开的。
竟然有人大白天来强抢民女,还想“晚上”教她知道厉害,她先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这一奶锅砸下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对方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旁把几个烫得满脸大泡的大汉砸得趴地上起不来的袁婶看了都惊呆了。
她的泼辣与悍气是当初被婆家和前夫逼出来的,原本性格也不这样。
这表小姐明明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闺秀,长得我见犹怜的,怎地这么吓人?
出门前,大人还交代她,让她多关照这表小姐,若是有人欺负,便直接告于他,就这样,谁能欺负得了?
东洋十九年来,在尝得鱼水之欢后,抢来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到现在府上后院还养着二十几个侍妾、通房。
他看上的,只要不是真正的王公公主,东齐王都能给他压下来。
他连朝廷命官家的女儿都敢抢,反正上头有他老爹压着,连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竟然踢到了铁板。
他一边用胳膊挡砸来的铜锅,一边大嚷着:“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小娘皮,本少爷是东齐王世子,是未来的东齐王,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苏辛夷一听到东齐王的名字,动作的确微微顿了一下。
但随后便砸得更凶,东齐王她是惹不起,但她能躲得起,反正这个小色胚也不认识她,大不了靖侯府躲他个半年,她就不信能找到?
袁大婶听到东洋的自报家门,表情微妙的愣了一下。
随即上前一步,似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