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东把黑色的尖帽子戴好,从马槽后跳出来。他解开了三匹马的缰绳,打开马厩的栅栏门,用棍抽了几下马屁股,就把它们赶了出去。
刚才他本想把数十匹马都放出去的,可是又觉得,那很容易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捣乱。所以只要三匹就够了。
项东赶着三匹马就往前殿的方向跑,嫌它们跑得慢,又用棍在末尾的那匹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那三匹马被抽得莫名其妙,腾起四蹄就往前殿方向狂奔起来。
项东紧跟在后面,假装追不上的样子,手里举着棍指着前面的马,嘴里还无奈地叫着 “哎——哎——”
花园附近的巡逻队和附近几座大殿的哨兵都发现几匹马奔过来,后边还有个卫士在苦苦追赶。他们还以为是马厩里有马在互相掐架时挣脱了缰绳,逃了出来,就想上前拦截。
可是三匹马冲的太快,还没等截住,就从两座大殿之间穿了过去。
那些卫士只好跟项东一起在后面追,一直从中殿追到前殿。
加入追赶的卫士越来越多,因为如果庆典仪式受到扰乱,他们是有责任的,不能坐视不管。
几匹马见前来追赶的人越来越多,也只能撒开蹄子,奔得越来越快。
还好,前广场的人最多,卫士们很快聚集过来,组成了一道人墙,终于拦住了三匹马的去路。
三匹马兜了一圈,见前面人墙密集冲不过去,只得调头。后面的人趁机闪开一条路,放三匹马折返了回去。
人群中走出了三名马倌,慌慌张张地捉马去了。
他们平时住在马厩附近,方便照看,今天因为前殿有仪式,就凑过来看热闹,没想到这个时候马厩里出了岔子,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众人见没事儿了,也就各自散去回归原位。
项东趁机跟在几个卫士身后,混进前广场上的队伍里,站在最后一排。
……
麻衣大祭司立在正殿台阶上,面对着广场,此时气得脸色铁青。刚才仪式开始,由他先致辞,才刚讲了几句,就被这一出闹剧给打断了。
但毕竟是节日庆典,又不好立即发作,就压了压火气,继续致辞。
反正项东一句也听不懂,就偷眼看了看附近的形势。
这座正殿属于神教宫前殿的其中一座,是整个神教宫中最高大的建筑,白墙圆顶,十分壮观。
正殿的正门面向着东侧的前广场,前广场约有二十丈见方。前广场东侧还有两座并排的大殿,这两座大殿就离神教宫大院的正门很近了。
此时,麻衣大祭司和六大护法都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下的前广场,人群分为左右两半,各有数百人。众人站得整整齐齐,每个人之间大约间隔三尺。
左侧是带着黑色尖帽子的高等教徒,即神教宫卫队和大祭司的侍者们,现在项东也属于其中的一员。
右侧是带着灰色尖帽子的中等教徒,也就是喝圣水的那些人,其中包括达尔玛领主。项东仔细打量了这群人,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东门守将和副将等熟悉的面孔。
过了两刻钟,大祭司的节日致辞终于讲完了。
……
大护法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宣布下一个环节:诵经祈祷。
广场上所有的教众呼啦一下就全都跪下了。项东在人群后面迟愣片刻,也跟着半蹲半跪下去。
大祭司率领着六大护法,转身面向正殿里的西土神神像,开始吟唱经文。
他们的声音并不像一般高僧念经那样和谐悦耳,而是像跳大神的一惊一乍。念经的同时还窜蹦跳跃,把手里一些奇形怪状的法器晃得沙沙作响,如同群魔乱舞一般。
殿前的信徒们却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无比虔诚。
项东就这样默默忍受了两刻钟,终于结束了。
……
大护法宣布下一个环节:赐圣水。
十个卫士从正殿里面抬出了两大桶圣水,放在台阶上。
两个侍者掂着大勺,立在大木桶后,揭开了木桶盖子。
紧接着正殿中走出了十个侍者,每人左、右手各托着一摞大碗,头上还顶着一摞大碗。
关键的时刻要到了,项东也紧张起来。
随着圣水使者一声令下,戴着灰色尖帽子的一大群中等教徒面带喜悦,自觉地排成两队,上台阶领取圣水,每人接到一碗,小心地捧着碗回归原位。
整个过程秩序井然。
麻衣大祭司看着那些领取圣水的人,往二护法身旁靠了靠,低声问道:“我觉得今天好像少了一些人呢,特别是西土军里的守将和军官,他们都来了吗?”
“南门、城中的守将和军官都来了。西门、北门、东门的三十多人,基本都没有来。他们都说,自己的防御方向发现有马匪劫掠,在忙于守城和剿匪。还请求我们,说等庆典仪式结束后,别忘了给他们送圣水过去。”
“哦?马匪不过百人,需要那么多人去对付吗?我怎么觉得有些蹊跷,一会儿派人去这几个门的军营看看。”
“遵命!”
不多时,数百人手捧大碗,立于台阶下。
直到现在,圣水使者的眼睛还是不太舒服,他转了转眼珠,振臂高呼口号:“感谢西土神,忠于大祭司!”
“感谢西土神,忠于大祭司!” 台下的教众一呼百应。
圣水使者继续吼道:“干了这碗圣水,今生福报无极限,来世还做人上人!”
“干了这碗圣水,今生福报无极限,来世还做人上人!” 台下的吼声震耳欲聋。
喊完口号,众人齐刷刷地端起大碗,仰头痛饮。
有些人一口气就喝完了,有些人喝了一两口就停下来,犹豫地看看左右。
很快就开始有人交头接耳。
项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圣水使者见状,不明所以,急忙下了台阶,来到前排几个正在犹豫的人面前道:“喝呀!怎么不喝?”
“禀告使者,今天的圣水,味道跟平时……”
圣水使者虽然自己不喝圣水,但对它的气味却再熟悉不过了。
他接过一个大碗,凑近一点,提鼻子闻了又闻。不对呀!不是骚臭的,而是苦腥的!
难道是牛尿放少了?涥河水放多了?调制时把经文念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既然原料没问题,那圣水虽然气味和味道不太一样,功效应该是同等的吧。
圣水使者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麻衣大祭司,发现对方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圣水使者把心一横,对众人下了命令:“没啥问题啊,喝!都给我干了!”
他自我安慰着,味道有点差异无所谓,倘若耽误了盛典,惹怒了西土神,自己可负不起责任。
尚在犹豫的那些人见圣水使者都下令了,也就不再踌躇。说不定人家使者就是想借着庆典的机会推出新品,或者升级口味呢。
他们纷纷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就喝干了。
再稍微缓一会儿,解药就能生效了,项东一阵欣喜。
但是,为什么神教宫外还是没有动静呢?
说好的里应外合。
外合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