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水使者盼着涥河水，从白天盼到晚上，早就急不可耐了。见了运输队队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才发现，第二运输队只回来四个人。
“你的人呢？”
“路上遇到了数百马匪，就剩下我们几个人，属下拼死击退了他们，才保住了涥河水。”
听到这里，圣水使者压了压火气，“等明天庆典仪式之后再看大祭司如何裁决吧。先把涥河水运进去，我得抓紧时间调制圣水，不然就来不及了。”
神教宫后门跑出来几个卫兵，每人赶着一辆马车就进了大院。
谁也没有注意到，中间的那辆马车，下面伸出了两条小短腿，正在地上倒着走。
那是小胖子甄库。虽然腰上的皮带挂钩撑住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但因为他腿短，勉强能搭在横木上，着力点不牢靠，所以在车底下挂着十分吃力，他早就撑不住了。
还好是在晚上，而且众人着急忙慌，并没有人发现。
五辆马车来到一幢建筑门前停下，这里看来就像是一间大水房，它的内部名称叫做圣水殿。
为了防止调制圣水的过程被人偷窥，圣水殿前面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两扇厚重的大木门，只要把门关上，几乎密不透风。
圣水使者扯下了第一辆车的篷布，露出了四个大木桶。他随机打开了一个木桶的盖子，用手指沾了点液体放进嘴里尝了尝，赞许道：“嗯，这次取的涥河水成色不错，比上次还要浓。”
他把手一招，“快卸车！”
一群侍者和卫兵拥上，像抬宝贝一样把大木桶一个一个卸下来，搬进圣水殿里，摆放在墙角。
那些木桶看来确实沉重，四、五个人抬一桶都很费劲。
第五辆车上最后的两桶，被圣水使者指挥着众人直接抬到了圣水殿里一个石台旁，那是他的工作台。
在工作台旁边，早就有一大桶牛尿和一桶粉末状的二麻摆在那里了。
……
卸完车，圣水使者喝退了众人，并命令卫士在外面严加看守，然后就从里面关上了圣水殿的大门，开始调制圣水。
他算过，明天庆典上所有的中等教徒都要赐予圣水，至少需要三百四十人份，保险起见，两大桶应该足够了。
西土圣水的配制方法是西土神教的核心机密，除了大祭司只有圣水使者知道。圣水使者就是专门替大祭司配药的，在神教中属于责任重、地位高、待遇高的角色。
调制圣水的过程很复杂，并不是按一定比例混合就好了。
圣水使者双手抓起两个大瓢，手舞足蹈，眼珠顺时针转了六圈，口中念念有词。
左手一瓢牛尿，右手两瓢涥河水，倒入空桶，再抓一把二麻粉末扬手撒入其中，然后用一大把二麻秸秆逆时针搅动六圈。
搅拌均匀后，再次抓起两个大瓢……
这确实是个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体力活。
……
圣水殿外，卸完货的五辆马车被人赶到了神教宫后门附近的一个车棚。
车马分离之后，马被牵到一旁的马厩里饲喂，车就一字排开摆在车棚里，车辕朝外。
从车辕落地的一刻开始，车厢底下的三人就头低脚高，有些难受。
见侍者和卫兵渐渐走远，项东扒着横木用力一挺身，一只手摘下了挂钩，轻轻地躺在地上，抽出了拴在车底的大棍。阿迪小将也摘了钩，取下自己的短刀。
甄库的后脑勺已经着地了，腿却在半空乱蹬，几乎全靠腰间的皮带吊在那里。他一边试图提腰摘钩，一边小声嘀咕着：“哎呀妈呀，腰疼，下不来了。”
“等等，我来帮你。”
项东正在从车底下往甄库那边爬，忽听“扑通”一声，甄库像个磨盘一样砸在地上，摔得几乎吭出声来。
两个正在远离的卫士转过身，手握刀柄四处观望。
项东三人提心吊胆，一动不动。
半晌，两个卫士没发现什么异常，其中一人道：“哪匹马不老实，又在尥蹶子了吧。” 二人才放心离去。
项东他们就趴在车底，远远地望着圣水殿的方向。
现在圣水正在调制中，光是门外的卫士就有二十余人，还不时有巡逻队走来走去。
等着吧，现在还不到行动的时候。甄库索性在马车下打起了盹。
……
过了一个多时辰，圣水殿的殿门大开，圣水使者从里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满头大汗，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眼珠还在习惯性地转个不停，才刚出门，就身子一歪差点倒下。
门外的几个神教宫卫士慌忙去扶，“使者辛苦了。一次调制这么多圣水，消耗了太多真气，赶紧回去休息吧。”
圣水使者身体劳累，心里却喜悦而充实，因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不用担心明天圣水不够用了。
他刚才调制的液体，只要安静地放置一个时辰，就能成为真正的圣水了。
一众卫士锁上了殿门，簇拥着圣水使者，离开圣水殿回了寝室。
但圣水殿毕竟是神教重地，六个值夜班的卫士立在门前，寸步不离。
又等了一会儿，已近子时，殿前那六个卫士可能是站的累了，就都坐下了。神教宫里从来没出过事，他们觉得不必随时绷紧神经。
这时，甄库的鼾声响了。
项东心想，这厮怎么躺在地上都能睡着呢？就急忙用棍轻轻戳了他一下。
甄库一惊，倏然坐了起来，额头撞在马车厢底。
“哎呦……” 甄库捂着额头又躺下了，“我这是在哪里？”
项东平静道：“你应该在车底。”
“起来吧，时间差不多了，去那个水房看看。” 阿迪小将说着就爬了起来，把傍晚在城外捡来的黑色尖帽子戴在头上。
项东和甄库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戴上了同样的黑色尖帽子。
他们穿的是神教宫卫队同样的军服，可以挺直腰杆走路。但还是要尽量减少与他人接触，只怕言多必失。
三人没有去圣水殿的正门，而是绕到了大殿后面。
这座大殿没有后门，但是高高地开了一扇窗户，大概是为了通风，毕竟原材料的气味不怎么好闻。
窗户不大，只有一尺半见方，离地面一人多高。除了殿前的正门，这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