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从外面挑起，香叶伸手进去。
张汐音扶着她的手弯腰走出马车，一眼便看到旁边的段渐离和他的侍卫尺术，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荣大取了下马凳放好。
段渐离往前一步抬手过去，脸上挂着悦色极自然的说：“阿音，我扶你。”
张汐音手搭了上去，踩着下马凳站在段渐离面前后，她往后推开两步，揖礼道：“王爷，新年好。”
段渐离也抬手对她还礼：“阿音，新年好。”
两人在马车前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旁边的尺术是想笑不敢笑。
王爷和王妃真是怪有意思的。
张寿安：“……”
温语柔则满眼的笑意，顺手安抚的拍拍张寿安的背。
后面的马车旁，一众弟弟妹妹们看着，很是目瞪口呆。
王爷竟然亲手扶大姐姐，怎么个情况？
“阿音这是要去哪儿？东荣街人多，还是别去的好。”段渐离说道。
张汐音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妹妹们，说道：“陪她们来玩，当然，我也有些话想跟王爷说。”
她昨晚一时被蛊惑了，答应下来，今日一想就察觉不对。
段渐离到底是王爷，他当真能一生只她一个妻子吗？平民百姓尚且不说，那些个有些钱的，或者世家大族里的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张汐音决定说清楚。
段渐离就说道：“那移步他处？”
张汐音回头对弟弟妹妹们说道：“你们先去玩，我跟王爷说些话再去找你们。”
众人连连点头：“大姐姐只管去，我们自己玩。”
张汐音只带着香叶，让荣大和丹柳，心柳陪着她们。
马车先行去热闹的北街。
段渐离没有唐突的去拉张汐音的手，他们虽然互通心意，可还未下聘迎娶，不能做这等越矩行为。
“阿音，你想去哪儿？”段渐离问。
张汐音想喝茶，便提议：“去顺水阁？”
“好。”
他们改去顺水阁，班茵得知她和霁王到来，亲自去迎接。
“东家，王爷，暖阁已经空出来了。”班茵说道，把人请到暖阁。
张汐音让她不用留在这里陪着，班茵便退下了，很快让人把东西送来。
做好的茶点一一摆上，随后离开。
尺术和香叶在暖阁外的亭子喝茶，顺便守着不让人靠近。
暖阁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段渐离看她神色颇严肃，心里有了些许忐忑。
“阿音，你要与我说什么？”
尽管说，都听你的。
有些话心里说着倒还没什么，可从嘴巴里说出来时，就有些困难了。
张汐音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痛快的人，做事从不拖沓，能以最高效率做好的事情定然不会让其拖延。
可如今面对段渐离，话到了嘴边，竟生出几分胆怯来。
她暗骂自己是个怂货，几番建设之后，终于开了口。
“王爷，昨夜你与我说的那些话我都放在了心里。当时所言‘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也并非是假的。可有一重要的事我却忘了与王爷说，王爷，您可知张氏的族规祖制？我张氏祖制曰：家中无论子女，终其一生只能有一人相伴，不离不弃，执手偕老。”
段渐离没有出声打断，凝着张汐音的眸色缱绻浓郁。
“若有违誓可和离归家，对方不得为难。我今日来找王爷提及此事，便是要问清楚，王爷可……一生只一个王妃？”
一生只一个我。
张汐音也直视段渐离，神情是凝重的。
段渐离听她说完了才起身走过去，跪坐在旁边。
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远，抬手便能握住对方的手。
段渐离也伸出手来，双手手心向上扶着张汐音的手，目光是认真的。
“阿音，人言誓之可违，我段照泓会用余生证明，我此生只想与你执手，当然，我会向你证明的。”段渐离郑重的说道。
只是粗浅几句话，张汐音并未多信，但她点了头。
“你当真愿意？不纳侧妃妾室？”
段渐离点头：“有你一人，足矣！”
这句话多少有些叫人心动，张汐音嘴角勾起些许笑意。
随后，她回了神问他：“你的名字叫照泓？”
段渐离点头：“照是我皇兄取的名，渐离，是我母妃给我表的字。”
“太妃娘娘学识好。”张汐音笑道。
两人坐着说了些话，段渐离提及自己以前的一些事，张汐音都认真的听着。
聊着，段渐离说道：“李氏可能已知道她当年换子之事败露了，不过她甚是能忍，很是不好揭穿。”
张汐音沉思片刻，说道：“若是将此事谣传出去，再传到陛下的面前会如何？”
大誉百姓伐之，陛下震怒，彻查此事？
“没有确凿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李悦菀是李氏当年生的女儿，哪怕我们有当年稳婆做证人。”段渐离说道。
有证人，但李氏最会颠倒黑白，最会演戏，若是叫她此事不能一次摁死，那日后再提及，只怕誉泓帝也不会相信，反倒认为是他们别有用心。
张汐音一时苦恼无比。
段渐离这时却说：“我想等成亲之后，再做打算。”
张汐音心头微颤时望进段渐离的眼里，脸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这样妥帖吗？”她低声问。
段渐离很笃定的说道：“李氏如今不敢再做什么，冷宫暗道无数，她比我们更加熟悉，极难抓到人。我们可趁着这个时间先成婚，再行动。”
张汐音疑惑。
“为何？”
“李悦菀。”段渐离说道：“她本就嫉妒你的美貌，又因周易宏更是对你仇恨无比，你嫁与我之后得到了幸福，反观她自身只能在冷宫躲躲藏藏，她定然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李氏在皇宫浸淫二十余栽，做皇后二十年，精明狡猾难抓其把柄。
但李悦菀不一样，她就是李氏的破绽。
张汐音了然。
段渐离就说道：“阿音，如此定然会委屈你，倘若你觉得不妥，那我便进宫跟皇兄说，先定亲，来年再成婚也可。”
“不。”
张汐音摇头。
她说道：“我们成婚，按流程走，挑选的日子不快不慢的最好。”
一步一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悦菀看到她一步步走向幸福，会不会如同前世，她看着张氏一族被冤枉，灭门一样的心情呢？
思及此，张汐音更坚定了，说道：“王爷，我们就成亲。”
段渐离从微微惊愕中转为柔柔的浅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