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守岁，天明鞭炮声声不断。
张汐音到底仗着年轻些，精神头还好，故而守了一整夜。
春节第一日，张氏一族的人仍旧是一起吃朝食，祖制规定到晚饭才会各房各做各的。
吃过朝食拜了年，弟弟妹妹们便吵闹着要京城逛集市。
张氏是大家族，年年都会在老宅里请戏班子，唱曲儿，皮影戏等来娱乐，并有各种戏玩的乐趣，如投壶，叶子牌等等。
不过年年如此，就有些腻了，都想去城里集市人挤人，凑个热闹的趣儿。
张汐音本不想去的，弟弟妹妹都来叫她一起去。
温语柔看她为难，出来解围说：“不许这样闹你们大姐姐，强迫人可不是好习惯，要懂得尊重他人意愿，而不是这般非要人家答应。”
弟弟妹妹们顿时就蔫了似的，耷拉着脑袋。
“我们喜欢跟大姐姐玩。”
“大姐姐最好了，想和大姐姐一起嘛。”
吵着不行就来软的。
张汐音就说：“那就去吧。”
顿时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围着张汐音一直夸。
“怎么就那么喜欢你们大姐姐啊？”温语柔也无奈的笑道。
十三岁的张雅雯是个直肠子，闻言就说：“大姐姐长得最好看，最喜欢大姐姐了。”
其他的很认同的齐齐点头：“对，大姐姐最好看，我们都喜欢大姐姐。”
张寿安像是一瞬间醍醐灌顶，抬手浮夸的抚了抚鬓角：“原来以前你们吵闹着让我带你们玩，也是因为我好看啊！”
温语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堂弟堂妹点头：“对啊，大哥哥也最好看了。”
下人已经套好马车，人不少，足足坐了三辆马车。
经过牌坊的时候，张汐音看着牌坊边的亭子，就想到段渐离在烟火灿烂的光芒下与她磬露心声的画面。
低手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飘蓝色泽很是好看。
夜里瞧不真切，白日亮堂堂的光芒下瞧，真真儿是漂亮。
温语柔本来跟张寿安说话，乍然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呀了一声。
“好漂亮的镯子啊，这成色该值几万贯吧？”
张寿安点头：“万贯是值的，寿桦，哪儿来的？”
张汐音其实很不好意思，脸不自觉就红了，直看得张寿安和温语柔目瞪口呆。
妹妹，竟然害羞。
从未有过。
张寿安就瞬间觉得不好了，声音都高了几分：“是谁给的？”
温语柔拍他一下：“你做什么这样大声？吓到寿桦了。”
张寿安瘪嘴。
好容易出了周家那虎狼窝，这才多久，又有这些个苍蝇围过来。
嗡嗡嗡，嗡嗡嗡的似六月的苍蝇见了……
呸呸呸。
张寿安不开心了。
温语柔不管他，挨到张汐音的身边，凑近了与她咬耳朵：“寿桦，是谁？”
想到段渐离的坦坦荡荡，张汐音自然也不会隐瞒家人，她刚才只是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是……王爷。”
什……
什么？
霁王爷，段渐离？
两人大吃一惊。
——
“渐离，你当真决定了？”
寿安宫里，一大早段渐离就过来陪霁王太妃用朝食。
霁王太妃看着儿子，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段渐离点头。
霁王太妃想了想，就说：“婚姻并非儿戏，虽说民风国情来说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和她终究是不同的。你是王爷，她虽是尚书府嫡女，却是和离过的。”
嫁过人的尚书府嫡女，又是首富之家。
等两人婚事传开，流言蜚语必然满天飞。
对于段渐离尚且还好，一来他是王爷；二来他是夜狼军大将军，战功赫赫；三来，这个世界终归对男子更加宽容。
但张汐音不一样，她是女子，有美貌，有钱，有才华。
偏生爱慕她的人也多。
人心之七情中，嫉妒、罪恶、憎恨、敌意、绝望、愤怒、恐惧。
嫉妒便排在首位，单单嫉妒她的人便会在言语上伤害她，更遑论还有别的。
段渐离听完，就说道：“母妃，我非她不娶。”
霁王太妃愣了一下，露出几分讶异来。
段渐离自来是个沉稳的性子，越大越是对任何事都能淡然处之，轻松解决。
如今遇到个女子，竟能说出‘非她不娶’来，当真叫人意外。
段渐离却不觉得。
“天下女子何其多，我也并非是最在意外表之人，回京许久，她的事我岂能不知。可心悦她也并非我能控制，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我不悔。”
他起身走到旁边，拉着衣袍跪下，抱拳很郑重的说道：“母妃，孩儿心悦张汐音，此生非她不娶，望母妃能应允。”
霁王太妃看着他默默，笑说道：“她是个良善之人，单就这一点便难能可贵，那周家紧着个癞蛤蟆当宝贝这般磋磨她，与她又有什么干系？母妃也不是那等无知之人，你喜欢的自然是好的，母妃自然欢喜。”
张汐音是有福之人，聪慧良善，品貌出众，又是经商奇才。
是周家庙小，容不下她这尊福人，怪不得她。
得了母亲同意，段渐离笑了。
霁王太妃就说他：“别以为我不知，你是不是将我给你的镯子送她了？”
除夕当晚连夜出宫，就是送礼去了吧？
段渐离：“母妃英明。”
——
马车很快到城门，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巨大的城门上刻着字，上三字‘长安城’，下两字：东门。
宽大的城门也贴了对联，红色的红纸底，黑色染了金箔纸的字。
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
下联：春满乾坤福满城。
横批：四季长安。
进城的人多，马车排了长长的队伍，速度很是缓慢。
弟弟妹妹们觉得不耐烦要下马车走着进城，举目望去也是排着长队的人，顿时歇了心思坐稳喝茶。
“还是慢慢等吧。”她无奈道。
张汐音弯腰从座下拉开抽屉，取出几卷绸缎绳子。
看到她抽绳，比了长度用剪刀剪断，手指不断的翻转，开始抽绳打结。
众人也多了几分兴趣，笑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编个红色的手绳吧。”
张汐音笑着又拉开另一个抽屉：“这里有许多挂饰，你们可以自己挑选。”
张雅雯只觉得这马车跟个玲珑屉一样，惊喜说道：“大姐姐，你也爱编花？”
张汐音已经编了一小段，闻言回道：“是香叶她们爱编。”
家中的垂挂珠帘，还有一些垫子什么的，都是她们编的。她偶尔动手，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盘账想赚钱的法子。
马车时不时的挪动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挪到城门处，拿出通关文牒得了允许进去。
走了一会儿，马车停下来。
马车外传来香叶的声音：“姑娘，是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