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回去了？”
沈棠丢给季燕然一个明知故问地眼神，把玩着他的手道，“本来是该你来解决的，该考验你的，可是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沈棠撇撇嘴，“不告诉你，还不下车，你准备在车里坐到过年？”
“我俩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沈棠往包里翻翻，拿出一个本子，从季燕然眼前招摇一遍，“那它怎么办呢？”
户口本。
季燕然微怔，“你……自己拿的？”
“哪能，当然是昨晚一鼓作气要来的。还要坐到过年么？”
瞧见季燕然愣愣的，沈棠推他，“说话呀。”
“甜甜，你要是后悔……”
“到现在你还说这话？反正我不喜欢不结婚同居。”
再推搪就是辜负沈棠的一片真心了，季燕然找人帮忙看了个好日子准备领证。
然后，他买了两束花，一个人去了陵园，其实他早就想去了，带着这个消息去告慰父母，即使未来有变数，现在他得到了最爱的人，对方也爱着自己，尝到了最幸福的滋味。
回程顺道去接沈棠下班，被发现眼睛红红的，“下午去哪了？”
“去了看日子。”
“那把眼睛看得红了？”
“高兴的嘛。”
沈棠凑近，低声问，“是不是去陵园了？怎么不带我去？”
季燕然眼角漫出水，沈棠就抽出几张纸巾，“好啦，我不问了。”
“下次我们一起去。”其实季燕然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沈棠不肯办婚礼，回家在镇上请舅舅姨妈和姑姑一起吃个饭就行，在季燕然舅舅那边也一样，安安静静地结婚，尽早平平淡淡地生活，季燕然也觉得那样好。
沈棠要准备申博的综合考核，伴手礼、给小孩的红包和酒店都是季燕然弄好，然后给她过目。
沈棠第一次知道列菜单是一门学问，是傍身的技能，从前有人凭此安身立命。
“菜和酒水太讲究太高档了，就参照我们当地大家办喜事的水平来吧，红包不用那么大，五百最多，两三百也行。”
“会不会不像话？”
“不会，十几个小孩，大学毕业工作的几个表妹都有，还要怎么样？我从小到大都没人给过我红包，而且给那么多，他们说出去也太招摇了。”
“行，听你的，那就每人五百吧，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小气呀。”
沈棠没再说，就同意了。
席上，几十个人讲说不停，气氛却是不尴不尬的，令人别扭。
好在季燕然谈吐胜人一筹，严记沈棠的交代，连对她爸妈也不透露工作职务之类，每每也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夸夸其谈，又让人觉得客气周到。
沈棠很喜欢，甚至崇拜这种处世能力。
不过，表妹临走时的一句话让她的好心情消失无踪，“你真的跟他领证啦？过几年你会不会要像保姆一样照顾他？”
季燕然恰在后面，只当没听见，忙前忙后安排车送他们回去。
回到家才安慰沈棠，“不会变成你表妹说的那样的，我不会让别人那样看你。”
沈棠也说，“当然，你会永远健健康康的。”
“那怎么还不开心呢？”
“……只是觉得我表妹那话，不像她能想到的，我爸妈一直在家里面对那种言论，他们心里一定不好受。”
季燕然沉默片刻，然后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在附近租一套上下两层的门店，让他们居住，做生意，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就很好，或者学校旁边的书店。反正你弟弟没几年也要回来，等他的房子买好了，我们再给他们在你弟家附近买一套公寓和店铺，他们自己有事做有收入，又和儿女生活在一处，方便照应。”
沈棠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怔怔问，“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嗯。”
沈棠张嘴要说，季燕然抢先说道，“甜甜，我只想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一切都被安顿得很好，没有后顾之忧，不然，我会不安心的，我怎么能安心呢。”
沈棠瘪着嘴，抱住季燕然胳膊往他肩上一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燕然坐在那轻轻摇动身体，“忘记你现在是我什么人啦？ 不对你好对谁好？觉得没问题，我明天就去看店铺，等把一切安排好了，我们再去舅舅家，我有两个舅舅，一个姨妈，三个表哥，两个表姐，两个表弟，他们都特别想见见你，特别喜欢你，到时候你开开心心收红包，他们的红包肯定不小。”
从沪市回来，季燕然就准备宴请许渔樵、李岩和叶和清那班朋友。
这次沈棠没有插手，任季燕然安排。菜品酒水摆上桌，精到的心思尽显。沈棠才相信设计菜单确实是一门学问，要荤素有序，浓淡得宜，要照应主题，更要雅致可观。
跟李岩、叶和清共过事，和陆闻涛他们打过牌，许渔樵是对季燕然照顾有加的老领导，到这顿饭，沈棠渐渐处于放松的状态。
他们却是最不打算放过季燕然的，叶和清来时拎着个红色礼品袋，坐下先道，“老季，这可是你的大喜事，我们还是要闹一闹你的。”
季燕然双颊生红，满面春风，“闹我行，闹我行。”
叶和清又对沈棠说，“沈棠，你等我们替你把老季的真心全问出来。”
突然被点名，沈棠不好意思地半低头笑。
“好吧，我们先开始。”叶和清从红色礼品袋里取出了一个红色镂空笔筒，里面插着折叠的七彩纸条，“这里有20个我们特别关心的问题，要问老季，老季今天可全要说实话，来，许老先开始。”
“还是你们兴致高，我都不知道搞了这个，那我来凑凑热闹。”许渔樵随便抽出一支，念道，“婚后主动上交工资没有？”
季燕然笑道，“我交给她，她没要，说信任我不会对不起这个家，不会漠视家庭必须的支出。”
大家听后都看着沈棠笑，许渔樵道，“小棠的信任可是无价的，燕然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小棠。”
季燕然咧着嘴，连连点头，“肯定的，肯定的。”
“该我了。”陆闻涛也抽出一支，展开，“你为沈棠做的哪件事最浪漫？”
沈棠也跟着在心里想哪件来着，只听季燕然很自然地回答，“以前做得还不够，以后再接再厉。”
沈棠愣住，季燕然这样回答，让她很感动，不是对未来有期待，而是觉得自己被保护了，季燕然在朋友面前，维护了她，他之前做的许多事，都那么有分量，对旁人却一字不张扬。
叶和清起哄，“老季想避而不答。”
许渔樵替他解围，“他们还有好多日子呢，以前哪件能算最浪漫。”
“好好好，算你过吧。”叶和清自己抽了一个，用特别八卦的语气，一字一顿说道，“请形容下你心里的沈棠。”
沈棠心跳一拍，低眉默默竖起耳朵，只听旁人催他，“老季，别光傻笑不说话。你光笑，我们可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会有错。”季燕然的声音轻而认真。
语毕，安静一瞬，然后一片“啧啧啧”之声，光听都能想象他们揶揄戏谑的欢乐表情。
一轮问下来，宾主尽欢，还有十个问题，叶和清道，“沈棠，还想听呢？想听我们就帮你问下去。”
沈棠冲他笑，然后望着季燕然，红脸小声道，“吃饭吧。”
软软的一声，季燕然从耳朵尖痒到心上，嘴角笑僵了仍是那样高兴，“那就吃饭吧。”
“行，沈棠，这给你。”叶和清把笔筒装起来，转给沈棠，“你自己回家去问老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