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净房出来,裴小九就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猜到刘妈妈和香兰会和她说很多府上的八卦,但没想到最劲爆的是裴尚南的身世。最不解的是裴尚南拉着薛宝贤的手回府,明明他今才和她说他也不想的……好乱……
裴小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不知道小桃小梅什么时候出去了,等她收回思绪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被窝里了。
好久没回来了……
她转了个身,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个身影在墙角,心顿时慢了半拍……裴小九没有开口说话,苏裳南也一直在墙角不动……
苏裳南很想靠近,可他又好怕,不敢靠近,更舍不得走,就这样静静站着。
可他不知道,裴小九自裴尚南殿试那天没见到他,就回去想了好久,认为是自己单相思了,认为在苏裳南眼里,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孩,他不会爱上一个小孩。认为他对她的情感,应该和刘妈妈香兰阿福是一样的,友好、怜爱,甚至是宠溺,但并非男女之情。
裴小九见他不说话,大概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他是黎阳皇族的事吧?她现在心里也乱,没精力去问。但久别重逢的好友,不说话也太奇怪了,于是她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我们只是朋友,有些话不能说穿,一旦逾越,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裴小九反复暗示自己好几遍,做了足够的心理建防,才开口破冰,悠悠地开口:“来了就背书吧…”
苏裳南听见这句话,心中一个激灵,仿佛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小姑娘没有不理他,笑得合不拢嘴了。
坐在床尾好一阵才平息下来,给她背书,是如此的美好,在她身边,是那么的安心,竟有点感激涕零了……
苏裳南特意挑了一些诗,好想告诉裴小九自己有多想她。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裴小九听懂了这诗,说的是男子在城隅等候他的心上人及他们相会的美好,心里不由叹息:若是这不是他随便挑了背的,而是特意念给我听的,那该多好……别多想了,睡吧……梦里啥都有。
裴小九心里装了事,睡着后不断地做梦。梦见林湾湾香消玉殒;梦见裴尚南甩开她的手,说她不是他妹妹;梦见苏裳南和自己下棋;梦见自己亲吻苏裳南侧脸的轮廓;梦见苏裳南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阿南…阿南……”
坐在床尾的苏裳南听见裴小九在说梦话,便靠近去听,原来她一直喊着自己,心中自有说不出的甜蜜。可又见她眉头紧锁,定是做噩梦了。
“我在…小九,我在……我在……”
苏裳南不断地回应她,用手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这自然是碰不到的,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裴小九迷糊糊的半睁了眼,看见苏裳南后又喊了一声“阿南…”
“我在……”
果然,这就是最好安抚,在得到苏裳南的回应后,她又平静地睡了过去。
此刻,苏裳南希望黎明不要来,至少,能晚些来……
薛宝贤七天前随薛姨母回了薛府待嫁,薛家在京中的亲戚不多,婚事又办得仓促,薛加大伯都没赶的及过来,只等三朝回门才能见上面。
裴尚轩是裴家人,但薛家这边没找到大舅哥,也只能由作为表哥的他去薛家背新娘子出嫁。裴向茵裴向蕾也有去给薛宝贤添箱底,但有林湾湾的存在,姑娘们心里还是有根刺。
裴尚南着大红喜袍,身骑白马,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府,同行的还有裴家几位少爷,苏裳南也跟了过去。
裴小九起来后规规矩矩地去给几位老爷太太请安,毕竟许久没回府。
大房今天及忙,两长辈匆忙应了裴小九一句便走开了,二嫂崔氏倒是第一回见裴小九,但也来不及多说几句。
裴小九来到二房院子,二老爷看见裴小九就问有没好好练功,二太太则关心裴小九在宫中是否够银子打点。
裴小八因为年龄小没有去迎亲,拉着裴小九就说了个滔滔不绝,然后交给裴小九一个锦盒。裴小八陈苍游前几天来了一趟,锦盒是陈苍游给裴小九。
昭平国的风俗,迎亲队上午到女家,吃过午饭后才出发到夫家。到了下午,新娘子终于接回来了,鞭炮声响了许久。新娘子头顶红盖头,被面无表情的裴尚南牵入府内,拜天地后新郎官新娘子被送入房中。府中的女人们都比裴小九爱瞧热闹,她便被挡在了后边,直到新郎官出去敬酒,她才和几位女性来到新娘子身边。
此时薛宝贤的盖头已经被掀起,裴小九觉得今日的薛宝贤特别的美,明艳照人,便又想起了病重的林湾湾。
“小九,赶紧说两句啊!”又是裴向茵提醒她。“说好话…”
裴小九连忙开声:“宝…不,嫂嫂今天太好看了,小九方才都看痴了。祝哥哥和嫂嫂新婚快乐。”
薛宝贤面上笑着道谢,内里却是恨着。
这是她用裴小九要挟回来的婚事,她嫉妒裴小九占了裴尚南的心,可裴小九却不知道裴尚南的心思,让她想斗都斗不了,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着众人正在用晚宴,裴小九简单吃了一些就去了看林湾湾。
“你家姑娘可吃过东西了?”
雀儿擦掉眼角的泪,哽咽着说:“哪会吃得下……也就只有九姑娘能惦着我家姑娘了……”雀儿很是感激。
”我去看看她,你端些米粥来吧,能吃一点算一点。”
“是…”雀儿给裴小九掀了门帘,又退了出去。
林湾湾转头看见裴小九,僵硬地笑着和裴小九说话。
“你不该来的…”
“怎么说?”
“……这里不喜庆…”
裴小九握住林湾湾的手,打算做最后尝试。
“湾湾,忘了他……”
林湾湾不敢相信地看向裴小九,眼中落下了泪。
劝她,是裴小九的临时起意。“三哥一直在你院外站着……”
林湾湾愣了。“……裴尚琅?”
裴小九点点头,又说:“我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他,他在院子外候着……”她又想起了秋日宴,又补了句“他没喝酒,身上没酒气的…我刚走近,他看见我便躲了,我猜他现在已经又回来了,你可信?”
也不等林湾湾说话,裴小九就接过米粥,笑着打发刚进来的雀儿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