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老祖宗连日来都不得安生。
儿媳和孙子三天两头就来院里折腾,搅扰地她是烦不胜烦。
今天刚拿起筷子,魏氏好像掐着点一般就到了门口。
进门行了礼就往饭桌前一座,催促着徐嬷嬷添加碗筷。
老祖宗轻蔑地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放下筷子。
“看看侯府如今叫你管成了什么样子,当家主母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魏氏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早就锻炼地没脸没皮。
见徐嬷嬷不动作,就自己站起身来,拿了布菜用的碗碟挑了几口饭菜才道。
“婆母您也知道,这姜琼月离开侯府的时候,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老祖宗冷哼。
就你还配称得上是巧妇?
贪得无厌的拙妇罢了。
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给儿子说了这种亲事。
早知道把那王氏抬正,怕是也不会给侯府招来这等祸患。
她冷冷地看了魏氏一眼,而后道。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任由侯府财况与日俱下?最后成为破落户,任族亲和旁人耻笑不成?”
魏氏抬起她那无知又迷茫的眼睛,看向老祖宗。
“请婆母指点迷津。”
老祖宗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她拿起筷子,从距离自己最近的菜肴中,夹了一块牛肉放在魏氏的碗碟中。
“你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把着中馈大权做什么,不累?”
老祖宗意有所指。
“琼月走了,府上不还有三个姨娘嘛,从中挑一个放权就是了。”
魏氏立刻拒绝。
“婆母那怎么行,不说她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要是拿了府上的银子私自挥霍,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不是更不好过了。”
蠢货。
老祖宗心里骂道,但是面子上没有表露,只是继续建议道。
“你可以设置考验,让她们自行竞争,能者居之。”
魏氏这时候终于咂摸出点滋味来了,但还是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实施,一边嚼一边继续问道。
“婆母的意思是”
老祖宗心说话要是不说透,以魏氏这个榆木疙瘩是想不明白了。
她压低声音道:“中馈大权向来是一府主母才能掌管的,现下全儿的正妻之位虚空,那几个女人要想上位,还不得多多自掏腰包,展示才能,巴结你这个婆母吗?”
魏氏一拍大腿,对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温雨眠是吴黎的公主,方家是铁匠皇商,哪个手里能没个体己的钱。
就算嫁妆没了,那还有娘家在呢不是。
就连最不起眼的春娥,那也是吴黎大户人家送进宫中的侍婢,入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身无分文,不过是都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如果能用中馈大权做引,让她们各显神通,把家底全拿出来,自己不就又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烟抽了么!
想到这里,魏氏只怪老祖宗拿乔,没能早点给她支招。
“婆母您说的有道理,儿媳这就去叫她们过来说话。”
她说到一半就要起身往外走,半路又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
老祖宗皱眉,她猜到:“是吟儿的事吧?”
魏氏连忙点头。
“是啊,全儿的下堂妻若是再嫁给二房,那我们侯府不得让整个盛京城的人笑掉大牙吗?您一定不能同意啊!”
经过这一段时间老祖宗其实已然看明白了,魏氏母子从能力上来说根本比不了谢吟。
同是谢家子孙,她作为长辈其实并没有非谁不可的执着,只要能保全侯府,她甚至不排斥让谢吟来承袭侯爵。
只是魏氏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了。”
老祖宗起身下逐客令。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找吟儿谈的。”
魏氏伏了伏身子,回到自己院里跟谢时越一说,后者冷笑。
“祖母太精明了,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这是看谢吟那废物有起势,在给侯府留后路呢。”
魏氏问道。
“那怎么办?要是任由那小贱人嫁过去,国公府的资源岂不就全便宜了谢吟,他会不会还想夺你的爵位,在朝堂上对你不利啊?”
谢时越眼中凶光毕露。
他悄声同魏氏说了些什么,魏氏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但是想到儿子的爵位和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还是咬了咬道。
“好,那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我儿子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
姜琼月放值回来,远远就看到国公府门口围满了人。
正在纳闷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听到人群中央有人嚎啕大哭。
“琼月啊,想当初你嫁进侯府三年无所出,族亲和长辈都让全儿休了你另娶他人,以免误了侯府的香火,是母亲苦苦说情,这才在侯府保留了你正妻的位置,多年来我待你好似亲身女儿一般,教规矩、晓礼节,可以说你如今的功绩里也算有我这个当婆母的一点功劳吧。”
“可是你是怎么回报侯府的?和离之后卷走了府上的财物,就连桌子凳子、锅碗瓢勺都没放过,就算你不考虑大人的生计,可宸哥儿还小,也是你姜家的骨肉啊,你怎么狠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魏氏一边哭诉一边顿足捶胸。
温雨眠和春娥为了在魏氏面前表现,纵然觉得在大街上哭闹有失颜面,但唯恐被对方抢了先机,也配合着哭喊。
温雨眠先开口。
“是啊,婆母一向对你能忍则忍,能让就让,可你却在数九隆冬之时,不但不主动关心探望长辈,还克扣其院里的炭火,让她老人家生生冻出了老寒腿,试问天底下哪有这样当人家儿媳的?”
春娥在帮腔之前,不惜掐了一把身边的谢玉宏,让他的眼睛里也透出泪来,才跟着哭诉,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姜琼月不尊重长辈,是个捂不热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当日姜琼月从侯府和离出门的时候,确实大车小车拉了不少东西回来,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所以经过魏氏几人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众人对这位央朝第一女将的为人也都有几分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