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月在屋中正要提笔给父亲写信,说明自己跟谢吟的事。
见姜怀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质问,慢条斯理地抬头。
“是有这么回事,不可以吗?”
姜怀义把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姜琼月反问。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嘛。”
姜怀义反驳。
“一码归一码!我与他互通消息,偶尔请他吃饭谢他帮忙那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一样!”
他着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好不容易和离出了侯府,嫁给他不就等于又回了狼窝?谢家人和族亲岂能放过你?”
“再者你之前跟谢南洲是叔嫂,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叫人戳你脊梁骨,坐实那些人说你品行不端,不守妇道的谣言嘛,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爹也不会同意的!”
见姜琼月没有吭声,姜怀义以为她心情低落,于是坐下来缓和了语气道。
“六哥不是阻止你再嫁,只是你大好的年华,又刚立军功,深受皇帝器重,有那么多好儿郎等着你挑选,为什么非要选谢家一个不堪重用的庶子呢?”
“六哥。”
姜琼月抬起眼眸。
“当初在侯府,我也一样是不受夫君和婆婆待见的主母,他还不是依旧不遗余力的帮我,帮姜家么?”
而且你是没看到他前世成为权臣后,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
不过这句话姜琼月藏在了心底,并没有说出来。
姜怀义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他挠头解释。
“可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把你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吧。”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姜琼月闪烁的眼眸上。
“还是会说你当真喜欢他?”
姜琼月错开了他的对视,再次拿起笔来。
“说不上喜不喜欢吧,只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老六腹诽:哪里合适了?明明是最不合适的。
他还有些不死心,提议道:“那苏先生呢?品貌端庄还是个医师,不是还说跟你那手帕交出自同门,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姜琼月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回应。
“苏先生一介布衣志不在朝堂,万一哪日天威降临,或者我战死沙场了,你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吗?”
“呸呸呸!”
姜怀义扯过一张宣纸,对着姜琼月的嘴胡乱抹了一把,试图驱散这不吉利的话语。
“你这张小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他的动作让姜琼月的脸上沾满了墨迹,宛如一只小花猫,引得朝华和景瑜都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
姜琼月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一边推着姜怀义出门,一边说道。
“你有事没事?没事的话快去看看饭庄的生意如何,别在这儿烦我。”
姜怀义被连推带搡出了门,却依旧不服气道。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人家苏先生的真心,你等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朝华略显担心地看着姜怀义离开的背影。
“姑娘,就让六爷这么走了?”
姜琼月打开窗子,让夜风吹进来。
打在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他趁早走,省得在这里聒噪烦人。”
朝华若有所思。
“其实六爷说的也有道理,苏先生要不是对您另眼相看,怎么会三天两头往国公府跑呢,有时还就为了跟您说上句话,亲自送药上门,为人也谦逊和善”
姜琼月用笔敲了一下朝华的额头,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多嘴,来国公府就是为了我?那也没准是看上我身边的人了呢,比如”
她的目光在朝华身上来回扫视,羞得小姑娘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连连否认。
“姑娘!”朝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抗议。
姜琼月躲在景瑜背后,揶揄着朝华,三个姑娘在屋里笑闹着,直到月光洒满枝头。
未央宫中。
仲春看着成帝不善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成帝大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捏了捏眉心,神情略显疲惫。
“就说朕已经歇下,改日再去太后宫里请安。”
他刚说完,太后严肃而威仪的声音已经在殿内响起。
“皇儿日理万机,都快要忘记还有哀家这个亲娘了吧。”
成帝立刻起身迎接。
“儿臣见过母后。”
说着不忘瞥了一眼旁边的仲春抱怨道:“太后来了也不知道通传,越发没有规矩了。”
仲春会意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老奴愚钝,陛下和太后赎罪。”
太后被管事嬷嬷搀扶着坐下,摆了摆手道。
“行了,别拿下人撒筏子。”
她意有所指:“哀家也知道你国事繁忙,就不拐弯抹角了,那个姜家的女人,你不能让她进宫。”
成帝抿了抿唇。
“是皇后跟您说了什么?”
“哀家有眼睛,有耳朵,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哀家心里明镜一般,不必非要别人来告知。”
太后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继续说道。
“皇儿,哀家知道你因为皇后的事委屈,所以这些年来不愿留恋后宫,不想要嫡子哀家都随你,可是那姜氏是和离过的妇人,又是国公府出身,你若让她进宫,不仅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更会让姜氏一族生出不可控制的野心,你明不明白!”
外戚专权的危害成帝当然明白。
古来外戚权势滔天,酿成乱政起义之祸,或者将当朝的皇帝取而代之的情况不胜枚举。
前朝的明帝晚年为了立小儿子为太子,直接下令让其生母如夫人自尽。
就是为了防止其以辅政为名,逐渐干预国家的争执生活的情况出现。
成帝上位之后进行的一系列操作,如削藩、立法,奉行民间选秀制度,规定勋妻大臣不得立后等,都是在限制外戚和宗亲的权力。
他甚至亲自设立了藏心阁,选拔了许多出身寒微的学子入朝为官,与世家子弟相抗衡,以此来平衡朝廷的力量。
可以说,在当今的央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权力能够超越成帝这位皇帝。
至于太后所说的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成帝轻蔑扯唇。
“当今皇后不过是皇弟以前府上的一名侍妾,还有比这,更让人耻笑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