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谢吟亲近地称呼她为“阿月”,姜琼月一时糊涂一时迷茫。
“可是,你”
姜琼月拧了拧身子然后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说话。”
谢吟薄唇弯弯,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姜琼月重获新鲜空气,连退了好几步不断朝自己的脸上扇风。
良久,她才稳定了心神开口道。
“可当今皇上是个护短的主儿,你要了官又不娶人家的妹妹,他能善罢甘休吗?”
谢吟闻言便懂了姜琼月之前为何会误会自己答应做驸马。
她以为自己一路升迁都是因为公主厚爱和举荐。
谢吟定定地望向她,不答反问。
“你可知藏心阁?”
姜琼月想了想说道。
“知道一点,是个三教九流都有,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什么东西也都能卖出如黑市一样的所在。”
谢吟点点头:“是,但不全是。”
他动作轻缓地捡起姜琼月之前掉在地上的行装,不疾不徐地整理着。
“表面上那是一处黑市,实际上却是暗中搜集调查央朝官员内幕、对抗权谋杀局、发现举荐治世能人的情报组织,高层掌控人是”
谢吟没有继续再往下说,而是双手抱拳平举到与眉眼同高。
姜琼月立刻明白他想说的人是谁。
藏心阁背后的主人就是如今大央朝的掌局人,至高无上的君主——成帝。
她收起惊讶的表情,有些不理解地问。
“朝廷已设有锦卫监管,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建立这么一个机构?”
谢吟回答。
“先皇是雄猜之主,当今皇帝又是阴刻之君,他早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受了太多委屈,既不信任朝臣,也不全信府中的谋士,藏心阁创立之初也是为了广纳意见谋划,直到登基之后,为了摆脱辅政大臣的掌控,才逐渐转为暗中的监察和情报机构。”
姜琼月又问。
“那与你被封官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
她蓦地睁大眼睛,就见谢吟点点头。
“可还记得唐洪被重新启用,那便是我的献计。”
姜琼月当即觉得权谋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声东而击西,吃人不吐骨头。
不过她倒是不可怜唐洪,是他自己没经受住高位的诱惑结党营私,不然现在还好好地当他的吏部侍郎,也不会被谢吟算计。
想想谢吟第一次得到会考的机会,好像就是唐洪回京不久的事。
“哦”
姜琼月后知后觉:“我还以为”
谢吟接着她的话说:“还以为是因为公主抬爱,皇帝才给了我会考的名额?”
说到这里他眼睛眯了眯。
“说到这,最先招惹坤兴公主的好像不是我。”
“咳咳”
姜琼月用轻咳掩饰尴尬。
“误会误会,都过去了。”
她摆摆手道:“那后来去临江还有历城也是”
谢吟重新将一个整理好的包袱递到姜琼月面前肯定道。
“都是皇帝暗中授意。”
姜琼月看着眼前这个连边边角角都被仔细掖过的包袱,心说谢吟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
想到这,她突然脑海闪过一个计谋,看向谢吟的目光闪亮闪亮的。
“既然如此,那劳烦谢秘书郎以钦使的名义,帮我起草书信一封,盖翰林院的章,明日待兵甲出城之后,再火速送往宛城郭番手中。”
谢吟立刻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剑眉微挑道。
“让郭番以为姜家的钦使还在盛京,实际已经离宛城不远,倒是能打个时间差,让其没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只是”
他看向姜琼月,目光中带着担忧。
“盛京距离宛城有一千五百里,这样又能争取几日?”
姜琼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样子灵动好像小狐狸。
“秘书郎且等着看战报吧。”
姜四和姜六兄弟突然进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对姜琼月苦口婆心地叮嘱了一通,离开的时候距离天亮也没差几个时辰了。
翌日一早。
姜琼月身穿白袍,外罩铠甲,银色的甲片好像鱼鳞样紧密相连,将她略显瘦削的身姿包裹得严严实实。
银冠之下,是抢眼的二龙抢珠的抹额,挂剑悬鞭,亮银枪背在身后,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更添几分英姿飒爽,还真有股巾帼英雄的味道。
因为是上战场,兵营之中少有女子,所以她这次只带了何景初在身边帮衬。
牵着心爱的战马月影,来到城门下的点兵之处,从令兵手中接过那面象征着荣耀与使命的战旗,姜琼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奠旗祭酒后,她翻身上马,对着列阵整齐的兵士高喝一声:“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号角声顿时响起,如同战鼓激荡,两千名兵士如同潮水般缓缓向前涌动。
姜琼月刚要催动马匹跟上,就听身后马蹄声阵阵,回眸一看竟是谢吟。
“你怎么来了?”
她轻声问道:“今天可不适合在临江那般十八里相送。”
谢吟眸光坚定。
“都尉似乎还欠我一个答案。”
众目睽睽之下,姜琼月有些羞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谢吟继续道。
“我知道眼下不是时候,就等结束这场战事,如都尉愿与在下携手共度余生,就在回京之日,带上那枚白玉琼花簪。”
他说着,一指盛京城门。
“我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
“你早不说。”
姜琼月有心故意逗一逗谢吟。
“我没带着那支发簪,又怎么如约给你答复?”
谢吟看着姜琼月悬挂在马鞍上的,自己整理的包袱,不禁弯唇莞尔。
“放心,早在昨日收拾行装之时,我便已经将那枚簪子折在了衣物当中,都尉翻找时,小心别弄丢了。”
姜琼月没想到这步都被他算到了,这人到底要是不当官,算卦去也挺好。
她没正面回答,反而拍拍那折得整齐的小包袱,嫣然一笑。
接着催马一溜烟地跑远,追着远行的队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