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惯知道姜琼月能言善辩,但在场皆是谢氏族亲和党羽,又有春娥和温雨眠作证,容不得她抵赖。
另外如果不能将七出之罪给她坐实,便只能看着她将丰厚的嫁妆银子带走。
想当初姜氏两个女儿进门,哪个不是十里红妆。
这一大笔财富只要进了她谢家的门,就必须留在侯府,谁也别想带走。
贪婪有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攀上魏氏的心头。
她对姜琼月扬起下巴。
“侯府不是衙门,纵然你犯下罪不容恕的过错,但老身念你多年来在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动家法只将你休出门去,若你还有些良知,之后应当亲自去衙门自首也不辜负侯府对你一番教导和栽培。”
“呵,真是想杀人还怕脏了手。”
姜怀义嗤笑魏氏的假仁假义。
“我姜氏族人虽是武将居多,做派也比不得书香门第高雅,但儿女从小到大也都恪守礼节,从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
“再说我家小七,小时纵然有几分顽劣心性,可自从嫁到你们侯府,操持后院,教导子女,孝顺公婆,做人做事就说一句谨小慎微也不为过,若说她因善妒而谋害子嗣,我绝不相信。”
“侯府所谓的教导和栽培,如果就是随意欺辱一个无辜女子,就算整个姜家只剩下我姜怀义一人,也不能任由你们如此轻贱姜家的女儿。”
“无辜?”
谢时越冷笑:“你要说她无辜,试问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不无辜?因早产伤身的妾室不无辜?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谢时越一指姜琼月:“都是因为她嫉妒成性,害怕孩子生下来影响她身为主母的地位,竟然丧心病狂地想要撞得雨眠她一尸两命!”
其实后宅女子为争宠做出来的事,绝不仅仅只限于坑害妾室和孩子。
只不过无人将这些事拿到台面上来说罢了,真要一件一件仔细论起,在场诸位夫人手里恐怕都不干净。
何况妾室好听点叫姨娘,不好听的那就是可以供家里男人泄欲的奴仆,别说轻描淡写地撞一下,就是随意寻个理由勒死,也就是主母一句话的事。
众人听见谢时越因为妾室早产而迁怒主母,也都觉得有些过了。
姜琼月冷眼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指责问道。
“那日我确实曾经在花园与姨娘相遇,也承认曾经与她有过身体接触,但事后就出门去了定远伯爵府看玉嫣,直到日落西山才赶回,试问如何分身掐死姨娘生下的孩儿?”
掐,掐死?
谢时越和魏氏同时愣了愣。
“你说什么?什么掐死?”
大夫不是说温雨眠是因为孩儿未曾足月,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气了吗?
所以这才以为是姜琼月那一撞之下害得她早产之过。
姜琼月看到他们茫然的神情拍了拍手,朝华将身上的小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婴孩青黑的尸体。
她指着脖颈处那两枚青紫色的指痕继续说。
“孩子根本就不是一落生就没了命,而是被人活活掐死,而且”
“而且什么!”
谢时越明显语气中开始慌乱。
姜琼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而且温姨娘在府报备是去年立秋后才怀有的身孕,但这孩子却根本不像仅有六个月的样子。”
她一语激起千层浪,顿时让谢时越的脸色青红交加。
温雨眠她,她竟然怀着别人的野种进府,让自己做了冤大头。
在场人也都不是傻子,此刻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你不要为了开罪在这里胡言乱语!”
事情逐渐往脱离掌控的方向而去,谢时越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但长期吸食烟雾让他的头脑无法迅速理出思绪,只能盲目地大喊大叫。
“这个孩子还不知是你哪里找来坑骗我的,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姜琼月也无意跟他多做纠缠,直接甩证据。
“你若不信,可以唤那日生产的稳婆和医师对峙,看看是否同我所说一样。”
她这几日出门可没有仅仅打探北疆的事,早就将温雨眠生产那日的情形问了个一清二楚。
这事如果不是她自导自演,那就绝对是其身边的人有意陷害,不让她这个孩子活下来。
但不管真相如何,都赖不到她的身上。
魏氏这时候捶胸顿足,早知道就不该用这个理由逼小姜氏扫地出门。
现在倒好,整个盛京都知道他们侯府带上了绿帽子,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世家中混迹。
“就算此事与你无关”
魏氏绞尽脑汁地找着借口:“也改变不了你不孝的事实,这份休书我侯府是出定了。”
姜琼月冷冷看着她:“敢问老夫人,若是出了休书,那我陪嫁过来的东西该如何处置。”
“我们侯府当然不图你的嫁妆。”魏氏说的理直气壮:“但你不孝长辈又进门之后无所出,仍然是犯了七出,因此必须把嫁妆留下,不能带回国公府。”
“这还叫不图我姜家的嫁妆?”姜怀义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语气中讽刺尽显:“你干脆明抢算了!”
“来人,将休书拿上来。”
魏氏此时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她不能让侯府既丢了声誉,又丢了钱财。
“让侯爷和小姜氏签字。”
事到如今,她唯有用身份逼得小姜氏把休书签了,反正姜家已经后继无人,也不用担心日后有什么报复。
护院在魏氏的授意下,把姜琼月等三人围在中间,要不是忌惮还有客人在场,恨不能按着她的手“画押”。
一直在旁没有做声的姜家叔祖父轻咳了声。
“看来好好说是不行了。”
他将手里拄着保持平衡用的拐杖一横,挡住护院那些人的步伐。
“谢家今日要是硬欺我姜家无人,老头子拼了这条命去,也不许你们动两个孩子一根毫毛!”
看着姜怀义也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姜琼月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正在双方即将拳脚相接的时候,院外传来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侯府要休妻,怎么也不通知我这个当岳丈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