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还真有钦差。
纷纷举目四望,想要一睹钦差真容。
姜琼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后面那个如竹如松的身影。
从让开的通路中稳步走来。
谢吟并没有穿官服,却在同是官员的队伍中威仪仅限。
姜琼月握着枪的手微微出汗,心想前世自己没见过的权臣,或许就该是这副模样。
一行人来至台前,临江府的知州黄大人第一个开口。
“陈都尉,纵然姜大人有罪,也应交由大理寺公审,都尉焉能私设公堂随便杀人。”
陈有为向来跟黄知州不对付,脸上的肉一横道。
“这厮仗着是抚司京官,在巡查中克扣我军军粮,贻误军机,本都尉身为盘营军中首领,遵从的是军法,尔等如有异议,尽可以回京参奏本都尉。”
盛京城中有阁老坐镇,他自然是有恃无恐。
“陈都尉”黄知州还想再劝,谢吟拦住他,语气平淡地问。
“敢问都尉,何为军法?”
陈有为看了看谢吟,除了一张俊俏的脸蛋,怎么瞧也不像钦差的样子。
估计是哪里找了个书生,谎称钦差来对付他的。
于是撇着大嘴无所谓道:“临江乃战略要地,一切阻挠用兵者皆可杀。”
说完还不忘朝谢吟亮亮手中刀。
“知州要是也往刀口上碰,别怪本都尉。”
谢吟丝毫不在意他的无视,径直走向案牍。
“那今日本钦差要现场办案。”
“什么狗屁钦差。”
陈有为抽出佩刀抵在谢吟后心。
“还没有人敢在盘营放肆,老子就算失手杀了你,到了盛京也没人能拿我”
他话说到一半,就听刀刃碎裂的声音响起。
脖颈处被冰凉抵住。
“都尉想试吾剑利否?”
姜琼月用长枪击断佩刀,挡在谢吟身后的同时,姜怀礼的匕首已经架在陈有为的咽喉。
两人动作无比默契,一时让陈有为动弹不得。
“陈都尉!”黄知州这时候也亮出谢吟的文牒。
“见钦差如见圣上亲临,你再放肆无礼,便是欺君之罪!”
欺欺君
陈有为不过是个纸老虎,眼见着澄黄的文牒犹如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架势也软了下来。
谢吟撩袍坐定,声音清冷却威仪。
“军粮自临江府运出,百姓有目共睹,可为何到了盘营军中少了一万石,吏目何在?”
从陈有为身后,出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官员。
抬头看了一眼谢吟,就扑通跪在地上。
“下官在。”
谢吟接着问。
“足足一百大车的粮食,总不能不翼而飞了吧。”
“这”
吏目偷偷瞄了一眼陈有为,支支吾吾道。
“是姜副使大人,临走时让我们扣下了粮食,说是,说是奥对,说是巡查的犒劳。”
你们?
谢吟挑眉:“也就是说当时不止你一个人见了姜副使,还有其他人?”
他的目光扫过去,在场一应大小官员全部低头摆手。
“没有我。”
“这里头也没有我。”
“我也是,下官没见到过姜副使大人。”
谢吟接着问:“你既说是犒劳,那为何姜副使向你们索贿。”
吏目这时已经满身是汗。
“是,是索贿”
“既然是索贿,为何姜副使不要真金白银,却要这拿不好拿,带不好带还需自己出手的粮食?”
“这,这是因为”
“还有”
谢吟不紧不慢:“就算姜副使出于某种目的,让你们用军粮行贿,那这么多粮食他总不可能随身携带,你们完全没发现他的藏粮地点?”
吏目一听这个,总算跟之前交代的对上了,忙道。
“下官未免上级怪罪,一路跟从姜副使,发现他将粮食藏于芒山脚下的山洞之中!”
“哦?”
谢吟语气探寻:“他一个人?”
吏目一口承认:“没错,下官只看到他一人,至于是否还有同伙,下官就不得”
“大胆!”
谢吟猛一拍案牍:“姜副使乃盛京人氏,初到临江地形不熟,怎么可能将所敛粮食藏于无差别的山洞之中,何况那不是几大车而是上百车的粮食,难道事后他打算将其变戏法变回盛京吗?”
谢吟的字句好像一把剪刀。
将他们本就不完整的布盖剪的七零八落。
而他也趁此机会,对其身后的运粮衙役说道。
“说实情者,赏银百两,若助纣为虐,来人!”
他一声令喝,所带的侍卫通通刀剑出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没有人愿意为了他人的事自己掉脑袋。
“是吏目,是他让我们出城之后扣下粮食,然后推在姜副使大人身上的。”
“对没错,我们都是听命令行事,不敢不从还望钦差大人明鉴。”
吏目也着急否认。
“不是啊,不是我啊,是”
他连忙看向陈有为,一咬牙一闭眼。
“我也是听从陈都尉的指令行事”
陈有为气的牙痒,就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墙头草。
可脖子上架着刀,让他动弹不得,干脆也把屎盆子扣在吏目的头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本将军!”
他装作才知情的样子:“要不是钦差到此,本都尉险些就冤枉了姜副使大人,你该当何罪!”
吏目一看好啊,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为了撇清罪责,将事情从始到终,连带陈有为如何纵容公子诱奸良家妇女的事,交代了个通透。
姜琼月在听的过程中,不免觉得脊背发凉。
小小一方土地,连四哥都差点断送在这,又何况那些没有后台的平民妇孺呢。
百姓亦是听得群情激奋,将手中的青菜鸡蛋,反正有什么拿什么,朝着台上的陈有为父子砸去。
“欺压百姓,监守自盗,狗官!”
“对,狗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