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刚过一半,谢吟的收获已经颇丰。
五只野鸭、两只野兔,一只野獐,一头公鹿。
察觉到有人跟踪,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常前行。
偶遇一块巨大的山石,谢吟趁跟踪的人不注意,引马闪进了后面。
刚刚藏好身形,就听不远处一串脚步声接近,同时伴随着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看清楚了没有,人是往这里来的?那边好像并不是士子们狩猎的路线吧。”
“奇怪了,明明没错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挠挠头。
“怎么办?”
其中一个问。
“还能怎么办?找呗!”另一个回答:“要是耽误了主人的事,回去小心你的小命!快找!”
“二位是在找我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谢吟站在山石顶端,手中的弓已然张满,搭着的两根羽箭泛着寒光,随时都会松手朝自己射过来。
二人下意识想躲,谢吟却声音又冷了冷。
“别动。”
他先松开第一支。
箭矢嗖地飞出,准准地钉在其中一人的脚前半寸。
那人吞了口唾沫:“二爷饶命,我们也只是遵从命令行事。”
谢吟从一人多高的山石上跳下来,挡在二人的面前。
“谁的命令。”
“是公”
眼看其中一人就要脱口而出,另一个及时拉住他。
“你还说!不怕被送进浣衣局去?”
浣衣局是央朝犯了错的宫人所在之处。
谢吟闻言就已经了然二人背后的之事人是谁,收了弓箭道。
“既然二位有难处,吟不勉强。”
他一声口哨,马匹从转角处自己走出。
“就烦请两位把这些还给贵主人吧。”
说着,谢吟一扯马上的绳索,猎物应声落地。
等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就翻身上马离去,不一会儿没了踪影。
二人想要继续去追,可是又不能反正眼下的猎物不管。
彼此交换了眼神,抱着野鸭和獐子,也钻进林子当中去了。
周徽若看着被原封不动摊在面前的猎物,气得一甩马鞭。
“没用的东西,不但被发现,还把本公主辛苦准备的东西给送回来了,你说说你们倆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一件事是办好了的?是不是真想被送去洗衣服!”
两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
“公主饶命,小人已经尽量不被发现了,是谢二公子太警惕这才”
想起那个潇洒俊逸的身影,周徽若不禁弯弯嘴角。
“算了,二公子观察力之敏锐,岂是你们两个能比的,起来吧。”
小太监闻言千恩万谢地起身。
旁边的宫人宽慰坤兴道。
“要我说也是那谢二公子太迂腐,公主想帮他获得优胜他却不领情,真是个书呆子。”
“我还就喜欢他这股不靠关系走后门,做什么都凭真才实学的劲儿!”
周徽若扬了扬下巴。
不过听说这次的世家公子里有个叫唐真的经常找他麻烦,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的人可不能被莫名其妙欺负了。
自从宫人被赶走之后,谢吟又收获了两只野雁。
他驾马随意走着,至今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跟公主扯上关系的。
要说前世这位公主殿下的名声可是不小。
因着成帝上位以后的制衡和压制,宗亲势小,武将凋零。
又赶逢天赤如血,连年灾害,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八年旱灾、九年涝灾、十一年蝗灾、十四年瘟疫、十六年鼠疫……
正所谓天灾终将与人祸并行。
即便成帝已经尽全力挽救,可仍然成效甚微,百姓在艰难中度日,不得不生出反叛的念头。
就在将门姜家也衰落之后,朝中不仅无人能抵抗戎羌入侵,甚至还从内接应。
眼看战火就要烧进盛京,成帝提剑冲入后宫,下令全部女眷自缢殉国。
坤兴公主当时已经嫁人,得到消息赶回宫里的时候,就见成帝已经亲手杀了共载十几年的皇后,正要一剑刺死自己的女儿。
坤兴连忙上前阻拦,质问成帝怎么如此狠心。
成帝当然不忍心,可他更清楚一旦戎羌攻进未央宫,等待着皇室女眷的将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他不愿妻子和女儿受辱,更不愿她们背后的大央朝受辱。
坤兴也看出了成帝的为难,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小公主,并道出自己也是央朝皇族,有责任守护央朝国土。
坤兴自小跟成帝一样练习骑射,喜好舞刀弄枪。
她请求给她一个上战场的机会,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于是兄妹俩披甲带刀,并肩上阵。
这也是后来鼎鼎有名的天子守国。
谢吟有幸见过那壮烈的一幕。
城墙上的女子身披赤甲,倒是有几分姜琼月的影子。
后来虽然盛京保住了,坤兴公主周徽若的丈夫和家人尽数战死,就是她自己也失去了一条手臂,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谢吟唏嘘若是战将还在,大央不会无人迎敌。
这一切终归还是成帝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坤兴公主。
谢吟边走边想。
听闻公主最不喜欢文弱的读书人,前世的夫君还是黑甲将军姜烨的副将,怎么到了今次,突然就非自己不嫁了。
突然脑海中略过一幕,正是姜琼月向自己转交会考补考请函的时候。
没记错的话当时还没传出公主殿下属意他的消息,这位好嫂嫂却好像早就知情。
她在担心什么?
自己被公主殿下抢了去,还是此事与她有关
正想着,突然左前方传来一声狼叫打断了思绪。
谢吟翻身下马,压低身子往声音来源地方摸去。
几乎是同时姜琼月的马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狼叫惊到,发出长长一声嘶鸣。
她抬目眺望。
记忆里那边应该是士子游猎的路线,难道会是谢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