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过去,姜琼月只觉得身上又乏又累,躺下之后偏偏又没了睡意。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披了件外衣来到院里。
深夜的侯府总算渐渐安静下来,没了白日里的喧嚣,姜琼月却深知这安宁只是暂时的。
如今唐家才到了一天,就被谢茗雪搅合的两家人有了芥蒂。
再住些时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还有廖碧儿
她往环采阁的方向望了望。
回拢香阁的路上,姜琼月就得知谢茗雪已经撞见了与她同住环采阁的廖碧儿。
她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了跟低贱的医女同住一个院子。
以为是姜琼月故意安排作践自己,这才有了在接风宴上的那一出闹剧。
廖碧儿撞在枪口上自然没讨到好,听说让她搬走不搬,被谢茗雪的丫鬟芙蓉打了好几个耳光,人都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连人带行礼全扔出了环采阁。
被警告要是大姑奶奶回来时她还在,就打断手脚丢到窑子里去。
原来侯府倒是还有空院,只是现在唐家人歇在府上,连青竹园那等偏僻的地方都住上了下人。
姜琼月想来如今廖碧儿也只有两个地方能去。
要么去找谢时越宿在他院里,但是谢时越多半不肯。
府上人多眼杂,要是传到唐家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永平侯的作风。
据消息称唐洪这次很有可能破格到吏部任职,有任命官员的权利。
这种清流世家出来的人向来注重规矩廉耻,可以说到了迂腐不化的地步。
谢时越和魏氏还盼着他能在官场上有所提携呢,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败坏自己的风评。
那么就只剩下求谢时越,带她去谢玉娇出嫁前的院子这一个去处了。
姜琼月一边想,脚步就往后院去了。
临到谢玉娇闺房不远处,见院子的大门还好好地锁着,不像有人住进去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
姜琼月摸着下巴琢磨:谢时越真的会胆大妄为到为了廖碧儿,放弃笼络唐洪升官这么好的机会吗?
正想着,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身后略了过去。
任何风吹草动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都容易被放大,况且姜琼月还足够敏锐。
她看准了黑影冲向韶光园的方向,屏息凝神,提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谢吟即便从书院退学,也依旧保持着夜读的习惯。
每天不到棒打三更,是不会上榻睡觉的。
有时候屋里的灯油不多了,他就拿上书本到院子里借着月光读。
此时他抬头看向天上的圆月,说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月亮”有了分不开扯不断的联系。
前世他假借生病韬光养晦,从分家到入仕再到官拜首辅。
等到有了足够能力,可以守护心中那个皎皎明月时,侯府连一口薄棺都没有为她准备,只用草席卷了,像扔一条野狗般扔到了乱葬岗。
翌日,永平侯被削爵抄家的消息传遍整个盛京。
他在城外西山最高处架起火台,第一次在朗朗明日下将她拥在怀中,走入熊熊烈火。
重新睁开双眼之时,谢吟在心中起誓:
哪怕拼上性命,他也要将永平侯府的畜生拖入地狱。
让明月重回本该属于它的碧落苍穹。
想到此处,胸膛里的那颗心开始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
一股酥麻的暖意逐渐从躯干蔓延至四肢百骸。
谢南洲合上书册自嘲。
以往看见她才会有这种感受,现在竟然痴迷到只是想想,就按捺不住这狂涌的恋眷么?
身后屋中轻响,正待他回身去看,一道倩影出现得猝不及防。
谢吟只闻暗香扑鼻,衣袍同对方的裙角轻触即分。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选择回屋。”
谢吟眯了眯眼睛,也察觉到了身后屋中暗处,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盯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嫂嫂。”
夜凉如水,却不如他此刻的嗓音清冽。
“嫂嫂这么晚到韶光园来,是为了避开长兄来和愚弟一起赏月么?”
姜琼月:
她情急之下小声提醒谢吟,却忽略了对方如果也是高手,此时势必也已经方才的话全听去了。
眼下还不清楚那人来此的目的,但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是聪明之举。
谢吟的说法,虽说把两人的关系引到了一个尴尬的方向,却是一个很好避免对方产生自己已经暴露,继而杀两人灭口的想法。
“咳咳二郎”
话已经出口,就算姜琼月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陪谢吟演下去。
“今夜,月色真美啊”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偷情啊!!
谢吟强忍着嘴角的笑意。
“‘明月随良缘,春潮夜夜深’今夜这一院的月色,皆是吟对嫂嫂夜夜高涨的春潮”
姜琼月:“咳咳咳咳咳”
还是你有经验。
“嫂嫂怎么咳得如此厉害,是否近日身体欠安?”
谢吟靠近,伸出手去欲揽姜琼月的肩头。
姜琼月立刻绷直身体,接连后退几步。
“无妨,倒是二郎你身子不好,还是别靠太近了,免得我将病气再过给你”
院中两人各怀心思,屋中的步然已经将短刃匕首收回腰间。
此番没有找到锦盒,却也不能久留。
他矫健地从后窗翻出,瞄了一眼外面的两人心里暗暗念叨:
这个小谢公子半夜私会大嫂,实在不是公主的良人。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琼月长舒一口气。
“多亏二郎机智,免去一番拳脚相向。”
谢吟一双凤眸还舍不得从姜琼月身上移开。
“哪里,嫂嫂武功高绝,就算打起来那人也肯定不是对手。”
呦,这话她爱听。
姜琼月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他刚刚冒犯的言辞了。
“二郎觉得这人夜探侯府,是为了什么?”
谢吟浅笑。
“嫂嫂何必明知故问。”
“咳咳”姜琼月知道瞒不过谢吟于是提议道:“一起说?”
谢吟默认。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意为倒数三个数。
直到最后一根手指收回,两人异口同声。
“锦盒。”
“锦盒。”
那人目标明确,就是奔着韶光园来的。
不想被人发现明显不是找人,那就是找东西。
谢吟母子深居简出,又没有贵重物品傍身。
最近得来的东西中,唯有那个锦盒疑点重重。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姜琼月盯着那人离去方向揶揄。
“啧啧二郎啊,你这相好的身份还真不一般啊。”
谢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