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顾玄凌的笑声低磁,在夜幕中格外迷人。
他并不顾及什么男女大防,很认真地盯着李喜玥的眼眸。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李喜玥害怕他身上的煞气,身子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虽然她已经努力强撑着了,可到底是个深宅后院的娇弱女子,见到满身杀戮的极品武将,怎么能不害怕。
“听说皇上为抓西北吐蕃的细作,专程召平南王回京。您身手敏捷,剑法高深,身上更是气质不凡,想必除了平南王不会有别人了。”
“哈哈哈哈!”
顾玄凌笑得畅快。
“你是哪家的妇人?小小年纪说话竟滴水不漏,是个有前途的。”
顾玄凌眼光毒辣。
李喜玥虽梳着妇人发髻,可脸嫩得很。
她本就刚嫁人,也未生育,岁数还小。
可她是重生一回的人了,自然阅历丰富,不像寻常的新妇。
这样矛盾的气质,顾玄凌一眼便看出来了。
“回王爷,我是韩国公府的大娘子。”
“哦,煜初娶媳妇了,我记得有这事。”
顾玄凌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有些低沉,有些探究。
李喜玥就是上辈子也没跟真正的朝廷重臣接触过,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有些坐立难安,也没听出来顾玄凌语气中的变化。
“小姐!”
水碧和青杏的呼喊声打破了沉静。
李喜玥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水碧刚才被打昏了,刚刚醒来。
青杏一条腿被掉落的树干砸伤,艰难地跟在水碧后面,一瘸一拐地往李喜玥的方向走。
借着顾玄凌的身后的火把,李喜玥这才看清她们二人的惨状,顿时惊地脸都白了!
“怎么会这样!”
李喜玥心疼死了。
青杏哭着道:“小姐,咱们的侍卫都被杀了……”
顾玄凌对身后的士兵挥挥手,士兵快步走到青杏身旁,熟练地为她处理腿伤。
他又叫了通讯兵来,沉声吩咐了些什么。
通讯兵点头,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李喜玥定定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感激道:“多谢王爷!”
顾玄凌没应声,在黑夜中看不清表情。
士兵给青杏包扎完伤口,过来复命。
“这位姑娘的腿骨没事,只是外伤,回去静养即可。”
李喜玥从荷包里摸出好几锭重重的银子,用帕子包住,往士兵手里递。
“小哥,这点银子还请你一定收下,这或许不符合军队的规矩,可是你救了我的丫鬟,这恩情我若不报,以后便再也睡不着一个好觉了!”
士兵沉稳的脸色难得有一瞬间崩裂。
这位贵妇人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接地气得很。
顾玄凌终于舍得说话了。
“他若收了这银子,今晚便会被我军法处置。”
李喜玥尴尬地把手收回来。
“对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了。”
士兵摆摆手:“保家卫国,救死扶伤都是我们军人的本分,我们自有朝庭奉禄可食,夫人不必多虑。”
闻言,李喜玥更加内疚了。
她感觉自己有点小家子气,竟然以银子这种俗物衡量人家的家国情怀。
李喜玥连忙点头,崇拜道:“你们辛苦了,我们一向很敬仰军人。”
顾玄凌瞪了一眼那士兵。
士兵感觉浑身发冷,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不敢说话了。
顾玄凌悠悠道:“是我救了你,也是我命令我的部下去给你的丫鬟疗伤,你怎么不谢谢我?”
听到这近乎无赖的话,李喜玥怔住了。
啊?
什么意思?
一开始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杀伐果断,大战四方的平南王,会在意这些细节吗?
她深吸一口气。
“多谢平南王!今后若王爷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定会尽我所能。”
顾玄凌不吱声了。
见他这反应,李喜玥有点后悔。
人家可是堂堂平南王,皇上最疼爱的侄子,十三岁立军功的武将奇才,有什么是需要她帮忙的啊!
天色低沉,火把的光芒很是微弱。
李喜玥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分寸,并不敢抬头直视他。
都没看情他的脸。
也不敢看清他的脸。
这时,顾玄凌的部下已经把韩国公府侍卫的尸体都收拾好了。
“禀告王爷,一切收拾妥当。”
顾玄凌点头。
“把贼人的尸首押送宫中。”
“是!”
他又指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把她安全送回韩国公府。”
“是!”
李喜玥再抬头时,便只看见了顾玄凌高大魁梧的背影。
……
韩国公府。
李喜玥的马车抵达时,便看见江南县主带着嬷嬷和丫鬟在二门上等着。
她们这样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看见了李喜玥的软轿,这才放下心来。
江南县主拉着她冰凉的手。
“玥儿,你可还好吗?平南王的部下来通传,说今天有许多去敬香的人家都遇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喜玥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她是真的吓着了!
“母亲,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西北吐蕃来的贼人,八个侍卫都被杀了,现在尸首还在半山腰躺着呢。若不是遇见平南王带人路过,我怕是也要没命了。”
江南县主吓得脸色铁青。
果真!
傍晚,听闻盛京里许多权贵人家都‘遇着事’了,宫里的仵作漏夜出宫,挨个处理。
一时间人心惶惶。
没想到自己家也遇袭了。
李喜玥继续道:“还好今日安姨娘中午便回府了,否则若真遇到意外,小公爷的孩子就不保了。”
江南县主也很后怕。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快去收拾下休息罢,我明日便让国公爷去平南王府致谢。”
李喜玥道:“侍卫们的后事由我来料理吧,他们是为了保护我而死,得安抚好他们的家人才是。”
江南县主答应了。
与此同时。
平南王府。
宏大的院落群,内里却很清冷。
顾玄凌把盔甲随意丢在塌上,坐到书桌前,开始写奏折,预备向宫里禀告西北吐蕃细作的情况。
写着写着,他手指微顿,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形成一个极难看的墨团。
他想到了一些往事,竟有些沉溺的意味。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