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洺入太子府半月后才陆续有人知晓。
时逢半月后,京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簪丰节,是年轻男女们外出迎秋,庆贺丰收时节的日子。
簪丰节本来叫丰华节,后来有叫簪丰节,也有叫簪花节的。将稻谷果实做成各式各样的簪花戴在发髻间,庆贺丰收。男子发髻单一,可佩戴的本就简单,女子便不一样了,坊上铺子里多饰多样的簪子,也成了男女相看,女子斗艳的节日里必须得物件。
又有相互生出情谊的男女,将簪子互送为信物,以表达心意。这一日不论什么高门贵女还是粗布女子都可以外出,去拜祭求告姻缘顺遂,去见自己心仪的男子送上簪花
苏绾几日前就在想这一日了,自从宫宴后太子赵景消停不少,没有再来过苏家更没有让贵妃请去宫里。而自己派去程家的人将程濯调养的不错。
程洺的事情后他们还未见过面。
苏绾思念着爱人的苏绾仿佛回到上一世,那时候他们刚刚互通心意,苏绾只盼着太子不要发现程濯,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
程濯那时候已经是程家家主了,一时借口来苏家借书,一时来与苏承峘商讨
他会带天香阁的点心,也会带时兴的首饰送给苏绾。苏绾最喜欢的便是天香阁的点心,所以这一世苏绾也给程濯送了天香阁的点心。
程濯不知道上一世种种,他不需要知道,他上一世那般待自己好,这一世便让自己待他好就好。
想着念着,苏绾摩挲着手中麦穗样式的玉簪,这是自己给程濯准备的玉簪,她点点头对掌柜的说,“就这个吧,包起来。”
掌柜的高高兴兴的包着玉簪,一口一个小心点,别碰坏了。
苏绾已经在天香阁的点心里包了纸条,送了信儿去,他定会在明日申时出现,届时就将这玉簪送给他。
次日,另一头程濯手中握着那张申时的纸条,眼前是程伯安的严声质问,眼瞧着时辰就要到了,自己还不能出门。
“究竟你与那苏家姑娘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为何联合苏家姑娘害洺儿?”程伯安质问。
程濯心中清楚,大伯是不希望自己能有出头之日,可是如今说程洺那日的事是苏绾所害,程濯不解。
苏绾怎么会呢?也没见她与程洺有什么过节。
他不语垂着头,大伯今日来问定是有些根据的,程洺已经去了太子府半月了,定是查探到什么,而太子的为人程濯再清楚不过。
“程濯不知。”半晌,程濯小声回话。
一旁的父亲程伯宁有这急言了,“不是,儿啊,你怎么能与苏绾有瓜葛,不是四公主赵瑄么?”
程伯宁眼里,自是高贵的公主更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苏绾不是说贵妃瞧上了么,想必未来还是要做太子妃的。
想想便觉得事非多,而且儿子也最好不要与太子争,讨不到什么甜枣。
程濯听到公主名讳,马上侧目看向父亲,“父亲慎言,我与公主从无瓜葛,亦与她说的清清楚楚。”
程家家主程伯安心中明白了,看来程濯无意公主,是心中惦记了那苏绾。看来程洺说的不错,那日自己宫宴晕倒,身陷流言蜚语确实与苏绾有关系,也与程濯有关系。
平日里瞧着程濯谨小慎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机。
“与公主说清楚了,那便是与苏绾没说清楚。”程伯安阴阳怪气,“你科考至今,仕途坎坷,前程不明。不知道为自己前程着急,儿女情事儿倒是有主意的很。”
“公主瞧不上,瞧上了将军府?”
“如你现在这般,没有前程,你当那苏承峘会愿意将唯一的掌上明珠托付?”
程濯仍是不语,那日宫宴三皇子说公主恐会在宫宴开口请旨赐婚,让自己看着办,可是一晚上都不见动静,程濯猜测许是程洺一事闹得赵瑄也未得机会。
自己的差事更是久久被搁置了,大伯说话虽然难听,可是却说的不错,若是自己不争气,苏家未必能瞧得起自己。
手心那张约见自己的纸条被汗浸湿,他心里有许多谜团,也有许多担忧,苏绾当着策划了程洺的事情?她是为什么呢?
那张乖巧可爱的脸
不,不是的。样子不过是外貌,她并非乖巧,想想她在巷口直言表达心意的样子,哪里会顾忌自己为闺阁女子,比起男人更是坦率真诚。
他要见一面苏绾,问问清楚。
看着程濯不语,程伯安有些气恼,骂不动程濯只能骂程伯宁了。
“你瞧瞧你养的儿子,我便是在此处骂了三天,他都不曾说一句话来。”
“他莫不是与太子争苏绾,这才耽误了前程仕途。”
听到哥哥如此说,程伯宁马上急了,拉扯着程濯的衣袖就喊,“儿啊,儿啊 ”
纷扰嘈杂,程濯的思绪哪里还在堂上,一颗心思都已经飞出了程家。
说着,心下一横,又紧了紧攥起来的拳头,下一刻就三步并作两步,化成一道风从堂上的门钻了出去。
他甚至听不到程伯安与程伯宁还在絮叨什么,只想去见见那个给自己传信儿的人。
按着信儿,程濯几乎是跑到天香楼下的,比约定的时辰完了半刻钟,只见苏绾一人带着泌玉站在石柱下,一身红衣翩然,便在远远看着也光彩夺目。
被大伯与父亲念叨的头都大了,程濯远远见到那个明媚的苏绾,顷刻间心中积郁都烟消云散,他忽的明白古人云,“众里荨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不就是苏绾么。
她瞧着眼底有些失落,大概是等了许久了。苏绾不经意抬头看到远处的男子,马上笑的灿烂如白日阳光。
她也看到了自己。
那笑里带着欢喜与羞涩,先前的失望与恼怒转瞬即逝,苏绾背着手,歪头看他,笑的愈发好看,这好看几乎无法描述。
是,无法描述这样的美好,是程濯从未见过的美好。
这一眼,程濯便能记一辈子。这一刻,这街市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仿佛只剩下他与苏绾。
程濯慢慢走近她,越走近越有些紧张。
不等程濯说话,苏绾便先几步靠近他,“我当你不愿出来,幸而你来了 ”
“嗯,来了便好,我能见到你,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