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屋里镇南王妃今日大寿,所以穿着十分喜庆。
一袭暗红色绣鹿鹤同春的云锦披风,脖子上挂着一圈点翠如意金锁,边上还配着一对小巧精致的金狮。
见着严妈妈风风火火的将玲珑拉了进来,顿时大喜,忙起身迎过去。
“果真是玲丫头,边关一别五年,你都长这样大了!
瞧瞧,我就说是个美人胚子,果然如此吧。
前儿阿絮(丁斯年乳名)说你来信,不日就要回京。
我这心里就挂念的很,可算把你盼来了!”
镇南王妃亲热的拉着玲珑坐下,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是一脸的喜色。
唯有那么一两个这两年才进府伺候的一脸莫名,不知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这般得王妃看重。
回去同王妃身边积年的近侍打听,谁知一个个口风都严得很,竟问不出什么来。
玲珑这里刚同王妃坐下,永平郡主就跑了进来,进屋就一屁股坐在了王妃身侧,端起身边的茶杯如同牛饮,咕嘟咕嘟倒进嘴里。
镇南王妃倒是一脸平常,这丫头野得跟猴子一样,她都习惯了。
倒是镇南王妃贴身的胡妈妈,忙接过来永平郡主手里的茶杯,直呼,“我的郡主,可小心着烫!”
“妈妈别理这猴子,没一日安分的。
你哥哥呢?叫你们去接人,怎得耽搁了这么久。”
镇南王妃横了一眼永平,那丫头吐了吐舌头,却丝毫没有怕的意思。
“哥哥在后头呢,母妃可不知道,今日哥哥在相府里好生耍了一通威风呢,要不然咱们还带不出玲珑姐姐呢。”
镇南王妃略略点头,这京里头,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尤其当年穆家那件事闹出来的风波并不小,所以她也是知道穆端阳不喜这个女儿的。
只是她没想到,穆端阳竟恨到了这个地步。
人刚回京就被他传出重病休养的消息,内宅里那点阴私她如何不清楚。
如此,就是打定要让人死了。
迎上镇南王妃怜惜的眼神,玲珑心里一暖。
虽多年不见,镇南王妃还是如同小时候那般关心她。
“王妃不必担心,玲珑这不是出来了。何况我也有些自保的法子,不会有事。
家中也还有祖母和姐姐护着我。”
霁月同丁斯年进来,正好听见玲珑这句话,鼻头竟然有些发酸。
其实,她并没有保护好妹妹…
若真有那个能力,妹妹也不会离家十载,也不会刚回家就被父亲关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她人微言轻。
同霁月和丁斯年一起进来的,还有外院的管事。
先是对着屋里的人一一行礼,而后才说,
“王妃,客人们具已到齐,只等着开宴了。”
“好,你且去,我这就过去。好好招待着,别怠慢了人。”
管事领了吩咐退下,镇南王妃让人带了世子和郡主去换待客的行头,又拉着玲珑和霁月好一番亲近,说了许多家常。
霁月在一旁应和着,心里却想,回去定要好好盘问妹妹。
这镇南王一家的架势,哪里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
单就镇南王妃对玲珑的关爱溢于言表,不知道还以为她妹妹是救了镇南王一家的命呢…
霁月还不知,她误打误撞,竟真猜对了。
说玲珑救了镇南王一家那没有,但救了镇南王,和镇南王世子,那是有的。
镇南王妃的寿宴设在园子里,跨过月洞门,沿途一路盛放着桂花,满园都是桂花飘香。
席面摆了十几桌,主位设在一座红柱青瓦,八角重檐,檐角飞翘的亭子里。
余下席位沿着亭子四散摆放,每桌上又放着一盆镇南王千里迢迢送来的杜鹃。
众人闻听是镇南王送来给王妃的,又是好一阵羡慕二人夫妻恩爱。
席面隔着一片人工开辟的池塘,在对面搭了一座戏台子。
此时已经开席,上面是如今京里当红的角儿秋香姑娘在唱着一出极应景的《八仙庆寿》。
训练有素的侍女们手里托着各色菜样经过长廊,鱼贯而入,摆放至各家夫人小姐桌前。
欢声笑语不断传来,气氛十分融洽。
也有一两个关系好的,行至镇南王妃那里敬酒。
无一不好奇的看向坐在镇南王妃右手边的玲珑,以及紧挨着玲珑坐下的穆霁月。
旁人或许不识得玲珑,却是认得穆家嫡女。
好奇的恨不能立刻拉了镇南王妃问清楚,什么时候镇南王府跟穆相关系如此好了?可又一个个没那胆子。
镇南王妃一贯是个性格大气洒脱的,也不管那些人如何看,一个劲儿的往玲珑碗里夹菜。
更惹得众人好奇,这姑娘到底何方神圣,竟得镇南王妃如此看重。
于是下面议论纷纷,都在讨论,那到底是谁家姑娘。
唯有其中一桌,气氛十分古怪。
只听咣当一声,一只釉瓷的酒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