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参加宴会也没有合适的衣服，前几天陈书远忍痛买的裙子倒是派上了用途。
赴宴前，赵慧文喜滋滋地换上新裙子，腰身绷得紧紧的，又挑了双鞋跟最高的鞋子。
看到陈书远皱眉，才不情不愿地换上了低跟鞋。
谭翡钰也在雯月服侍下换上了那日新买的旗袍和高跟鞋，乌黑云发挽在脑后，用珍珠排插固定，简约但雅致。
看着穿戴一新的二人，陈书远颇为满意，十分享受这齐人之福。
郑家的宴会就在禹城城东处的郑公馆举行，周围俱是精致气派的洋楼，沿路还有许多守卫，与他们居住的民房区颇多不同。
陈书远下了黄包车，整整袖口和领带，把名帖递给门房。
门房接过名帖对了对，狐疑道：“先生可是受邀前来，这名单上怎的没有？”
“当然，”陈书远有些掉脸，但还是保持着绅士气度，从西装内袋里掏了掏，“这是请帖。”
门房接过请帖看了看：“您也是发旗银行代表是吗？请进？”
陈书远点点头，昂着头走进厅内。
宴会厅金碧辉煌，繁复的水晶吊灯层层地垂下来，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重叠的水晶，折射出熠熠的光。
谭翡钰暗暗咋舌，只这一个宴会厅，便比他们几个家都要大几倍，不敢想象这郑公馆拢共要有多大。
厅里已到了不少人，俱是华服盛装，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
着白衬衣戴黑领结的服务生端着几个乘了东西的杯子朝她们走来，陈书远自然地拿起一个，赵慧文也跟着。
这西洋宴会倒是奇怪，座位都没有，先给一杯水吗？
侍应生走到谭翡钰面前，谭翡钰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捏了细细的杯柄端在手中。
里面是深红色的水，谭翡钰凑近闻闻，还有一丝甜香。
“这是红葡萄酒。”陈书远晃了晃酒杯，跟谭翡钰介绍，“闻酒香要像这样。”
赵慧文噗嗤一声笑出来：“书远，你要姐姐学这些，太难为她了。”
“她是不如你知道的多，慢慢学嘛，”陈书远心情颇为不错，“方经理和他太太在那，我们去打个招呼。”
谭翡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看到了那日在成衣铺子遇到的方经理和方太太，正与人谈笑。
她对方太太印象还不错，欣然点头。赵慧文却盯着方太太的方向，没什么笑意，但终究没拒绝。
方太太先看到走过来的谭翡钰，脸上扬起笑意，不过随即注意到一旁的赵慧文，嘴角又撇下来。
“小陈可真是贪心，这舞会，人人都带一个女伴，怎的你带两个来？”
“嫂子说笑了，”陈书远举杯笑笑，“这宴会难得，两位太太都想来看看，便一起来了。”
“你倒是贴心，”方太太勾唇一笑，眼位上扬显出一点凌厉的妩媚，“不过这开场舞你可怎么办？”
开场舞？宴会宴会，怎的还要跳舞吗？谭翡钰纳罕，刚想开口，被赵慧文打断。
“开场舞自然该由姐姐来跳。”
说着她还笑着挽起谭翡钰的胳膊，一副亲近的样子，方太太满脸意外。
陈书远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是该和翡钰一同。”
慧文还是懂事的，怕自己在方太太面前为难，就主动放弃开场舞伴，要是翡钰也能这样明事理就好了。
谭翡钰还想开口，厅内却忽然安静下来。
一位头发花白但十分干练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前，尽管脸上挂着笑，仍有一丝威严。一位年轻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今日是小女生日，今日宴会一则为小女庆生，二则庆祝她不日将入读圣利安大学，所以算是家宴，请大家不必拘束。”
厅内掌声四起，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音乐声响起，谭翡钰看了一眼，都是些没见过的乐器，个头怪大，声音倒是好听。
宾客们都随着音乐声下场起舞，方经理和方太太也不例外，陈书远对谭翡钰伸出手。
谭翡钰犹豫：“我不会跳。”
“姐姐，这个很简单的，”赵慧文亲昵笑道，“我有孕在身，不方便跳，你也不跳，书远不就落单了吗？”
“我教你就是了。”陈书远也赞同道。
谭翡钰有点明白为什么赵慧文坚持要自己来了。
她看看场内翩翩起舞的人们，别无选择，心一横把手递给陈书远。
虽没学过这西洋舞步，但她曾学过舞蹈，师傅也曾赞她有天资，学这个应当不难吧？
陈书远带着她滑向舞池。
“左脚左脚，右脚，左脚……欸！错了！”
开始时陈书远还有些耐心，但是谭翡钰毕竟生疏，连着踏错了两步，陈书远锃亮的新皮鞋上也被踩上了印子。
“这么简单的舞步你怎么都学不会呢？”陈书远低声抱怨，心疼地看着他脚下的皮鞋。
谭翡钰一直努力跟上，但毕竟初次踏足舞会，又被责备着，一紧张又错了一步。
两人的状况吸引了一点周围人的目光，不会跳舞不稀奇，来参加郑家的宴会还不会跳舞的倒是少见。
远远看着的赵慧文也注意到这一幕，抬头喝了口红葡萄酒，趁着众人都在跳舞，得意之色再不掩藏。
自来了省城，谭翡钰对什么都处变不惊，明明她那么无知封建，倒装得像个新派人士。
连陈书远都要被骗了，居然还夸赞她适应快，在成衣铺的时候，更是眼睛都要盯出来了。
不过跳舞这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她今日便要叫谭翡钰和陈书远都看看，什么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新派人士可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那个什么方太太，她不是喜欢谭翡钰吗？正好仔细看看今日谭翡钰是怎么出洋相的。
舞池中，谭翡钰又踏错几步，陈书远脸上已有不耐之色。
周围有更多的人看过来，谭翡钰有些无措，一次步伐没有踩稳，便整个人歪了出去。
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谭翡钰扑到一个温暖的怀中。
抬头一看，是个身量高挑的年轻男子，面容秀气，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