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望没在萧复家待太久。
一方面是睡不习惯, 太空了。另一方面,萧复特别爱做那肠。
蒜苗炒香肠、青椒炒香肠,白菜炒香肠, 土豆炒香肠, 包菜炒香肠……
池望:“……”
哥你这是多爱吃肠啊!!
池望又不敢表露出不喜欢,每次都强行吃掉, 还要强压那种胃部翻滚的感觉, 食欲暴跌,每次吃饭都没吃多少。
萧复不明白为什么,只以为池望本身饭量就不大,操碎了心, 让阿姨给他做点心填肚子,但点心是鸡蛋面,还要切碎香肠洒上去。
池望:“……”
他能理解萧复喜欢吃肠,所以把他喜欢的都给他的心情。
所以他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每次池望都逼自己脸上毫无异样地吃完了。
然后, 没呆满四天, 池望就借口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学业紧张, 他得回去复习了。
萧复舍不得, 但还是狠狠心送他回学校了。
路上萧复对池望说:“还有半个多月放寒假吧?寒假你跟我过,我们俩一起过年。”
池望很谨慎,没有立即答应, 只说:“这事儿还早,等寒假再说吧。”
萧复眉一皱, “不早了, 还有半个月, 我带你去马尔代夫过冬,这鬼天气太冷了。”
虽然他画的饼很诱人,但池望还是拖字诀:“还早呢,我考试都没考,而且寒假我想出去打工。”
萧复:“打工?你有我你根本不需要打工,这个家教的兼职我都想说你,俩小时赚个三百六,还来回都要一个小时,有这个时间不如陪我看看电视。”
池望:“……”
你看你,又爹上了。
池望板着脸说:“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打工已经是我骨血里的一部分了,我需要各种各样的工作来填充我的生活。”
池望一直很坚定,即使他的身世其实是富二代,那都是血缘赋予他的价值,而他本人的价值是需要自己创造的。
其实他也并非喜欢打工,而是喜欢打工的时候学到的知识和经历,这些知识和经历又会造就更好的他,他喜欢这种让自己变得更好的过程。
如果他是一张白纸,那么涂抹成什么样的颜色由他决定,他掌控自己的生命和命运。
这种思维定律,不是他一跃成为有钱哥哥的弟弟就能轻易改变的。
萧复是没法理解池望这种想法的,他感到困惑,困惑之余又感到焦躁,“那你也不能寒假去打工啊,寒假就一个月时间,能打什么工?”
说去打工其实是池望对萧复的推辞,毕竟他怀孕了,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跟萧复住,那不露馅了么?
虽然是亲兄弟,但这事池望不会跟萧复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萧复和谢司珩不对付。
就这四天,他就已经隐瞒得很辛苦了,再跟萧复住一块儿,那不分分钟暴露吗?
池望不想再跟萧复谈论这个事情,便转移了话题,“哥,我给你车个佛珠吧,这样你一手戴一串,对称。”
他思维跳跃,萧复心知是转移话题,勉强接道:“你会车珠子?”
池望说:“会啊,简单的,还很解压,就是材料得麻烦你给我弄了,我弄不到好材料。”
萧复一口答应下来,“老家有一块小叶紫檀的木料,我给你整来。”
池望瞳孔地震:“!小叶紫檀,这好像很贵吧?”
萧复笑了起来,“贵点好,反正不是我出的钱,薅老登的收藏我不心疼,你到时候车也别有压力,车坏了也无所谓。”
池望:“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车好,咳咳虽然材料不是我出的,但我手工车也代表我对你的心意。”
萧复被他哄得嘴角扬起,也不爹他了,“我知道,你肯为我花这份心思,就已经非常好了。”
那些人送他酒吧股份什么的,都比不上池望亲手给他车个佛珠。
*
池望回到谢司珩家,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中午放学回来,池望直接拿了个大碗盛饭,盛了还用饭勺使劲压了压,继续往上加米饭。
谢司珩问:“在萧复家里没吃饱吗?”
池望疯狂点头,“八个菜里面有五道荤的。”
谢司珩缓缓眨眼,明白了。
他垂眸,洁白如玉的手指摩挲着筷子,低声道:“寒假你打算在哪儿过?”
池望说:“在你这里过啊,我还能去哪里过,你不想我在这儿的话我就回寝室。”
谢司珩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池望,“我想要你在这里过寒假。”
池望与他对视,忽地顿住。
池望一直都知道,谢司珩长相很出色,金玉一般的五官骨骼,覆着清透的冷白皮肤,眉眼里仿佛缀着冰雪,看着就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一样。
之前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黑眼圈,不是特别明显,反倒因为他这张出色的皮相而显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现在青色黑眼圈淡了,只有一点点缀在眼下,仿佛给他那狭长的丹凤眼画上了一道下眼线,一双乌黑眼瞳显得更黑更深邃。
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一个人,任何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份量。
池望没法不在意谢司珩看他的眼神,干巴巴地说:“……那就在家吧。”
他一顿,拉开距离,“在你家过寒假。”
谢司珩语气冷冷淡淡的,“也是你家。”
池望: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池望没跟谢司珩纠结这个,泰然自若地转移了话题,“吃饭,快吃饭。”
埋头猛扒.jpg
扒完饭就准备出门,他要去集贸市场给谢司珩买车串的材料。
没让司机送,大冬天的来一趟路上难受,他直接坐公交车就行了。
谢司珩问起来,他也只说去学校有事。
池望去集贸市场的木料店挑了半天,挑了一块紫檀木,就两个手掌加起来那么点大小,收费要6500,池望砍了半天价,砍到了大动脉,4789抹零4700块钱拿下。
这个价格老板都眉开眼笑,可见还有的赚。
池望没计较,毕竟手里这块也是好料子,闻着很香,神清气爽。
回去就开始车,也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借着这个机会车珠子解解压。
池望很喜欢木料在指间变得圆滑的感觉。
车珠子的机器声音很大,木屑也大,所以池望搬了工具到院子里,开车。
声音那个大,把小米给勾过来了,在他身边趴着低头淋木屑粉。
池望血压升高了,大叫:“小米!”
小米:“嗷呜汪!”
谢司珩走过来,一把拎着小米的后脖颈,将他一把抱起,带进客厅,关上了落地窗的拉窗。
做完这些,他走到池望身边看他车珠子。
池望车完一个,把木珠递给谢司珩,“你瞅瞅,圆不圆。”
谢司珩将木珠拿在手里,轻轻握了握,“圆。”
池望看他一直看着那珠子,笑了起来,问:“你要不要来玩玩?很解压的。”
谢司珩:“嗯。”
谢司珩慢条斯理地捋起袖口,露出浮动着淡色青筋的手臂,还没动作,池望又反悔了,“算了算了,还是有点危险的,你不要碰了。”
谢司珩说:“没事,我可以。”
他顿了顿,问:“有多余的料子吗?”
池望说:“你想干嘛?”
谢司珩含蓄地回答:“回礼。”
这么说的时候,他那双眼睛一直望着池望,“情侣款。”
池望:“……”
他被谢司珩用这样黑沉的目光注视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说:“也行。”
又接道:“可以啊,要是还有多的料子,给小米也车一串。”
“……”谢司珩:“给小米戴哪儿?”
池望:“……”
他老实巴交地说:“那估计没有多的了,就够我们俩的。”
谢司珩薄唇勾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池望:……
不是,笑得还怪好看的。
池望这么想着,也直白地说了出来,“你会笑啊。”
谢司珩笑容淡淡的,语气很矜持地说:“我是人,当然会笑。”
池望笑的一脸无辜:“但是都没见你笑过,我私底下怀疑过你是吹空调吹成面瘫了。”
谢司珩:“……”
空调有这么大能耐?
谢司珩也是习惯了池望跳跃的思维了。
不管怎么说,池望麻溜地车完20颗珠子,一一打孔,拿弹力绳串好,又刷了一层清漆,一串佛珠就这么制好了。
谢司珩也在池望的指导下车完了一串珠子,同样刷了一层清漆。
池望的手串珠子要大一些,戴在手腕上显得手腕细瘦伶仃,很有一种少年人的青涩气质,不像是佛珠,反而像是衬着随性特殊的饰品。
而谢司珩的珠子尺寸反而要小一些,在他手腕上显得很清雅,衬得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贵气质。
池望一看,忍不住说:“你果然很适合戴佛珠,气质太搭了,出家吧学长。”
对他竖大拇指,“你是这个,高岭之花。”
“……”谢司珩反驳:“不是高岭之花。”
池望:“昂?”
他看着谢司珩的眼睛澄澈得像一汪湖泊。
谢司珩慢慢说:“我六根不净,出不了家。”
也不是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