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鸢听了夸奖很开心,咯咯笑:“真的啊?弄得还算凑合吧?”
涂铁匠道:“是真的,他们用的,还是我借的破犁,竟也把地翻过了。真不容易。早知道这样,那我就把家里多的那套小工具也带过来,送给你们当个贺礼。”
楚攸行今天出了门,家里剩下叶青鸢顶梁柱。
对着两个年长慈祥的长辈,她落落大方的:“涂铁匠,谢谢你好意。如果有那些锤子、起子、铆子的工具,我们可不客气了,等会儿让月明跟您回家取去。”
听到有羊毛可以薅,月明早就搓着手站在他们身后:“小的全凭吩咐。”
“好你个叶青鸢!”
“跟楚三久了,学了他那套混混毛病十足十,薅我们羊毛不手软啊!”
涂铁匠和牛叔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叶青鸢脸色都不变一点,仍旧笑容可掬的:“两位过奖啦,明明是楚三跟我学的嘛。”
涂铁匠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大笑,连声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傻了三年好起来,还凭空多了好几个心眼子!”
说说笑笑中,叶青鸢结清了工钱,送走了二人。
到了下午,涂铁匠果然送来一个工具包,里面有叶青鸢提出需要的东西。月明一样一样检视着,爱不释手:“涂大叔人真好。上回我去送东西,他还留我喝绿豆甜汤。我实在过意不去,帮他把三个水缸全挑满了水才回来的。他还夸我力气大呢。我说我们家里,三娘子舍得吃好的,现在大家身体都棒棒的,力气越来越大。”
叶青鸢笑道:“人不都是这样,你对我好一分,我敬你一分。都你来我往的扯头花,乌眼鸡似的,财神爷来了也得绕着走。行了,你才刚挑完水劈了柴,这会儿歇歇去。”
月明却不愿意休息,说是时候还早,他正好去给井台旁边新挖的水池子加固,放下东西就去忙了。
“青鸢。”叶王氏捧着做好了的菜走出来,“太阳快要下山了,宵禁马上开始啦,怎么楚三还没回来?”
“娘,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现在宵禁已经解除了。”叶青鸢嘴里跟叶王氏说着话,眼睛也忍不住看向门外。楚攸行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也没说去哪里。
幸好,楚攸行的身影及时出现:“我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脸色冷冷的,叶王氏和月明看到他那样,就不敢靠近。叶青鸢想了想,端了一杯水就过去了。
默默地把水放下,转头就走,也不吱声。
反倒是楚攸行主动叫住了她:“站住。”
叶青鸢站定。
转过身,看到楚攸行已经捧住了杯子,里面的水喝掉了一半,她心里暗暗的笑。
楚攸行说:“都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么?”
叶青鸢点点头:“确实,你脸冷起来的时候,挺可怕的。”
“……”楚攸行道,“我总不能成天二百五似的挂着笑容在脸上吧,我又不是卖笑的。”
叶青鸢也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替自己辩解什么,不过既然话匣子打开了,她也就坐了下来,陪他聊一会:“无妨。这儿是家里,你愿意笑就笑,愿意吊着脸就吊着脸,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娘……他们是怕你,也不会怪你。”
楚攸行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也没说什么,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叶青鸢道:“你如果愿意一个人呆着,就多呆一会儿。等一下我把饭菜留起,你想吃的时候再出来吃。”
楚攸行道:“不必了,我们一起吃吧。”
他站起身,跟着叶青鸢往外走。
跟着叶青鸢到了饭桌旁边,楚攸行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该有的礼数,半点不失。
叶王氏悄悄地对叶青鸢说:“还是你有办法,一杯水就把楚三哄好了。他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还是办事不顺?青鸢,你是女子,应该多体谅下丈夫哦……”
叶青鸢记得,叶王氏和原身爹感情很好,这算是过来人的教诲么?不过……爹娘是有感情的,她对楚攸行没那种感情呀。她含含糊糊敷衍了过去。
……
月明说得没错,才种下了菜,第一场冬雨就下起来了。
所幸雨下在晚上,第二天又有了太阳,他们有时间把草木灰洒在菜地上,肥地保暖。而且这个大活儿,需要叶王氏自己一力扛起,因为,叶青鸢要去城里看诊。这次出门还得带上月明去帮忙。
叶青鸢一开始还不太放心,对叶王氏说:“娘,如果你忙不过来,你就放着。等我们回来了一块儿干。”
叶王氏却一个劲把她往门外推,说:“你放心好了,娘没有这么娇气,最近娘力气大了,不是从前的病秧子。娘干得来!”
叶王氏也没有夸大,她最近吃好喝好,更重要的是离开了叶家,少了许多精神上的折磨,心情好了,身子看着就硬朗了许多,脸更是圆了一大圈。
叶青鸢这个当女儿的,反倒是费心,叮嘱了好几句,这才出了门。
仍旧是坐牛车到城里,月明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见人。
楚攸行状似无意地说:“大方点。你是有身契文书的人。”
月明肩膀一抖,腰背微不可见地挺直了。
路上果然相安无事。
有个大婶跟叶青鸢搭讪:“叶青鸢,你听说了吗?你妹夫被白鹭书院收了,这几天进了学呢,就在城里的五经大街上。你这次进城,要不要去看看他?”
这个大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叶青鸢知道对方有意挑事,便不接招,淡淡的道:“不去,他不配。”
大婶被噎住了,不高兴道:“怎么不配呢?人家正经读书人,很快就是秀才郎了,可以见官不跪,前途远着哩。如果是我,我就趁现在赶紧巴结上,免得以后排不上号。”
“对啊。你都说了,那是你嘛。我就不一样了。”叶青鸢用下巴点了点楚攸行,说,“看到没,正经七品卫所经历,马上要上任了。别拿平易近人不当根葱啊。”
她三言两语,挤兑得大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
大婶翻了个白眼:“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