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一行到达微山湖的时候,天色已然亮了许多,晨光微曦,火红的朝阳将湖面映得一片微红,波光粼粼的广阔湖面上,有几只早起的水鸟在那自在游动着,不时扑棱几下翅膀,用尖尖的鸟喙梳理着羽毛,微凉的晨风扑面而来,带着些潮湿水汽,让人精神微震,清爽了不少。
迎着湖风,薛离紧了紧身上衣服,朱欣婷道:“你打算如何打捞银子?”这微山湖面积极大,看水的颜色便知不会太浅,八十万两白银,也不知是以什么形势沉在湖底,往上捞着实有些困难。
薛离道:“还不知道,要先弄明白水下的情况。”这时,几道黑色人影自远处湖边的芦苇荡里跑了过来,到了近前,纷纷单膝跪地,一齐道:“见过公子!”
薛离微微一愣,问道:“你们是……”他自然看得出这些是锦衣卫的人,但却是些生面孔,可又从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上察觉到了一些其他。
其中一人道:“属下受贺大人之命,在此看守湖底沉银,附近尚有近百兄弟,听候公子差遣。”
薛离微一点头,既然是贺通安排的人,那也就说得通了,道:“湖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道:“回公子,八十万两白银用一百六十只箱子装着,水深八丈六尺,其外裹着五层渔网,怕是不太好往上搬运。”
八十万两分一百六十只箱子,平均一箱五千两,也就是五百斤,借着水的浮力,一箱一箱往上运也不是不行,只是工程量太大,而且水那么深,十分危险,弄不好就会淹死人,这种笨办法是绝对不能用的。
薛离暗暗计较一番,却听朱欣婷眉道:“五百斤的箱子,在水下无处借力,便是四个人也抬不上来,弄不好便会出事,怎么办?”
秦恒沉吟片刻,道:“一箱一箱往上搬肯定不行,那银箱在湖底必然占了大片地方,又如此之重,陷入淤泥之中,靠人力的话,基本不可能完成,除非打开银箱,一点一点往上拿……”
银子寻到了,秦恒的心思本已有些活络起来,可眼下却又面临着这个难题,说完后面那句,连他自己都暗暗好笑自己的建议,那许多银子,若一点一点往上拿,工作量大不说,万一少了或者丢了,怎么办?他摇头苦笑道:“方才那话,当我没说。”
薛离哈哈轻笑了两声,道:“八十万两银子,光靠人怎么可能搬上来?需得用些手段才行。”
听他说话,朱欣婷与秦恒皆是精神一振,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办法了?”
薛离道:“办法倒是有,但我要先弄清水下的情况,看看裹住银箱的渔网够不够结实,所以需要下水去看看。”
秦恒眉头微皱,道:“你是想连着渔网一起打捞上来?这不可能,八十万两啊,而且还是陷入湖底淤泥之中的,那得多少人才能拉得动?”他觉得,薛离的想法,比自己方才说的还要荒唐。
朱欣婷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更了解薛离,见他神色,她道:“你便莫要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赶紧说出来。”
四十吨的东西,靠几张渔网,肯定是拉不上来的,想了想,薛离问那锦衣卫道:“湖底的情况,你可曾亲眼见过?”
那人道:“属下亲自下去查看过,便是方才与公子说过的那般情况。”
薛离点了点头,道:“这样,你用纸笔将湖底银箱摆放的形态与位置画出来。”
那人应下,不一会儿便取来纸笔,开始画图,一边画一边说道:“一百六十箱银子,一共六层,最底层纵横数七,计四十九箱,往上第二层纵横数六,计三十六箱,第三层纵横数五,计二十五箱,第四层纵五横四,计二十箱,第五层与第六层皆是十五箱,外面以五层渔网裹着,便是这般。”
薛离接过数目极为详细的草图看了看,笑着道:“你图画得不错,很好。”
那人笑笑没说话。
朱欣婷与秦恒都围过来看着,问道:“你要这作甚?知道了又如何?能捞上来吗?”
薛离笑着道:“我也不确定,但值得一试,尚有十多日时间,实在不行,便让人一点点往上拿,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然后对那锦衣卫道:“你去准备二十根结实的绳索,要求每根十丈长短,必须非常结实,再准备二十根二丈五长的坚韧木料,竹子也可以,但必须非常结实。”
那人微微一愣,他虽不知薛离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作为锦衣卫,无条件服从命令乃是本能,他应了声,带着身边几人快速遁去。
到这,朱欣婷好奇问道:“你要那些东西作甚?”
薛离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知晓,趁现在贺通尚未回来,一应事物也未准备妥当,我想到水下去看看。”
本来还因他神秘兮兮卖关子,而有些不高兴的朱欣婷,忽听他说要下水,立马杏目一瞪,道:“不行!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你双腿没了知觉,下了水如何行动,淹死你!绝对不行!”
薛离道:“我若不下去看看,不放心啊,此事至关重要,我的身家性命,与秦大人一家都绑在这了,哪敢大意?”
朱欣婷神色微怔,想了想,暗一咬牙,道:“你想下去看什么?我替你下去,总之你不可以下水,太危险了!”
“这……”薛离犹豫不定,朱欣婷柳眉一挑,道:“怎的,你不相信我?”
薛离连连摆手,笑着道:“别瞎想,我岂会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这水可有八丈多深,水性差的根本别想下去,我担心你出事。”
朱欣婷笑了笑,道:“叫你小看我,我水性很好,莫说八丈六,便是十丈六我也去得,你只说你要看什么。”
“那你千万小心,”薛离道:“我要知道那每层银箱的围长是多少,湖底淤泥的软硬程度,绳索能否穿到银箱下面去。”
朱欣婷道:“你是要用绳索将银箱捆绑成一个整体?可你如何将之弄上来?”
薛离道:“正是,你看这图……”薛离在图纸上,底层银箱的底部用毛笔点了点,道,我要将绳索穿过每一只箱子底部,然后再用绳索横着将每层银箱捆住,从下往上,它们便成了一个整体,此间有渔网兜着,力却作用在绳索之上,它便不会散掉,到时候再往上拉,只要银箱浮上来,再想打捞便容易许多了。”
朱欣婷看得明白,也理解了他的意思,皱眉道:“可你如何将它们拉上来?不仅银箱很重,那湖底淤泥的粘性便不小……”
薛离笑着道:“这你不用管,到时候自会知晓。”
朱欣婷稍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继续追问,道:“那你在此等着,我下去看看,”然后看向秦恒,道:“秦大人,能否向您借副水靠用用?”
秦恒连忙点头,道:“自然可以,朱小姐稍等。”随即挥了挥手,身后的衙役会意,立刻离去,不一会儿便拿了副黑色水靠回来,双手递给了朱欣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