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澈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在花重楼面前,他不想装弱鸡,没意思。
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交子问道:“我的了?”
花重楼亲自把那张交子拿起来递给石澈,“当然。”
石澈没有接,淡淡说道:“城南城隍庙有许多乞儿,劳烦花大官人差人把这一百两换成吃食,送给他们。如果可以的话,隔几天去一次,一次不要给太多。”
饶是花重楼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也被石澈这通操作弄懵了,“我能否问一句,石小郎君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火旺那个狗日的做局耍诈,坑我百十两银子,我本是想赌垮这鸿运赌坊,”石澈直视花重楼的眼睛,“但既然这是花大官人的产业,我便不能那么做了,就此作罢。”
“石小郎君的底气来自何处?”
花重楼见石澈如此坦诚,也直言不讳的问出心中疑问。
石澈把自己的手在面前晃了晃,“实力。”
花重楼哑然失笑,简仝却突然开口,“能否与我斗钱一局?”
石澈扭头看向这个矮个汉子,“赌注是什么?”
“赌命!”
石澈看傻子一样的盯着简仝,“有病就去看大夫,要你狗命,有毛用?”
“小子找死!”简仝说话就抽出腰间短刀,作势欲砍。
丁福宝见状,一把把石澈拉到身后,他尽管已经怕的发抖,但还是挺身而出,“少爷!你快走!”
石澈心中涌起暖意,拍了拍丁福宝的肩膀,“一边儿去,他不敢!”
丁福宝看了眼那锃亮的短刀,咽了下口水,“少爷,不可犯险!”
“你快拉倒吧,”石澈把丁福宝扯开,“人家真要动手,咱俩也就两刀就交代。”
花重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按了下简仝的手腕,简仝收刀,他才笑道:“石小郎君,你怎如此笃定我不会杀你?”
石澈冲屋外努了努嘴,“我就是个小小苏家赘婿,而你是名满天下的花名楼,外面几十号人看着呢,我主仆要横尸这里,你花五郎的名头就算彻底堕了,你若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也不可能有如今地位。”
“好!说得好!”花重楼满眼欣赏,“那这样,你跟简仝玩一局。你赢了,我为你做件事。你若输了,就为我做件事,如何?”
“赌了!”
“痛快!”
很快,简仝和石澈分别把黑白钱捡出来,石澈仍旧用白钱,换做花重楼唱掷。
“斗钱!一,二,三,掷!”
这次简仝用了和石澈同样的手法,黑白钱在空中就交织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才一起落入碗中。
黑无白九!
简仝眼睛瞪的老大,猛然看向石澈,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也是掷钱的高手,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人刷了个白板,竟然一纯没有!
花重楼也无法再保持从容淡定,“这,这着实让我开了眼了!石小郎君好手段!”
石澈这一手等于告诉花重楼两人,他想要多少就能掷出多少,无论对手是谁!
当然也就佐证了他刚刚的豪言,他是真的可以赌垮这鸿运赌坊。
这次丁福宝干脆自己捂住了嘴巴,看看碗中的铜钱,又看看自家少爷,天神下凡了?文曲星附体了?财神爷显灵了?
石澈好像对这惊天一掷毫无期许,像喝水吃饭一般平常,“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花重楼想要挽留石澈,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毕竟他们相识的这个太过尴尬,又没有任何交情。
他快速的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石澈,“石小郎君但凡有需要,就带着这枚玉佩到大周的任意澜楼,都可以传话给我。”
石澈没有客气,接过玉佩揣入怀中,“对了,下面还有九十多两,我只拿走十两,其他的一并给那些乞儿。”
花重楼摇头,“那些是李火旺……”
不等他说完,石澈就摆手打断道:“他确实做了局,但如果我不是自愿入局,他也坑不到我,”说罢,他转身便走。
丁福宝带着满脑袋疑问,跟了上去。
石澈主仆刚一下楼,就被那些赌徒围住,纷纷询问结果如何。
石澈到那赌桌上拿起十两银子,留下一句“平局”,便扬长而去。
李火旺呆若木鸡,这石澈请了神仙下凡?
他本能的躲入人群,本以为会被石澈狠狠羞辱,不成想,人家根本鸟都没鸟他。
这个小赘婿,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楼上,花重楼站在窗前,收回望着石澈消失在街角身影的目光。
“简大哥,坑是什么意思?市井俚语?”
“不知,”简仝摇头,“或许是被设计的意思。”
花重楼似乎也并不需要简仝给他答案,在那喃喃自语,“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了,我们还会见面吧?”
石澈的步伐不快,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左右摊位上的物件儿,时不时还看一眼快要憋出玉玉症的丁福宝。
“有屁就放!别憋死了!”
丁福宝如蒙大赦,“少爷!为什么不要那些银子,那是我们赢的呀,只要带回去,你跟苏小姐的赌约不就赢了吗?”
“你觉得我用赌术赢了赌局,那位心高气傲的苏大小姐会服气吗?他们苏家会要一个赌徒当赘婿吗?万一惹恼了她,真去报了官,少爷我冤不冤?”
丁福宝这才明白石澈的想法,可还是不甘心,“可那是将近二百两啊,少爷,二百两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啊!”
石澈从胸前掏出一打宣纸,和那十两银子一起塞进丁福宝手中,“二百两没见过,十两你见过?”
丁福宝紧紧攥着银子,警觉的看向左右,“见过,没摸过。”
想到刚刚这小子虽然怕的要死,可还是舍命救主的“英姿”,石澈把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今天你受点儿累,用这十两银子找尽可能多的说书先生,把纸上的评书交给他们,让他们从明天起就说这套书。如果稿子用完了,就让他们自己誊抄。”
丁福宝看了眼那厚厚一打宣纸,这才明白昨天少爷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一天做了什么,他识字不多,开头的三个大字他只认识两个,“西”和“记”。
石澈交代完就离开了,身上还是好酸疼,得回去补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