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瞬间，杨晴的脸犹如冰雪消解，连她身后跟着的女秘书也莞尔失笑。
这小子，损人也太狠了。
刘秘书紧跟着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笑声，这一刻他也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可是陆长风却被气疯了。
他双眼一瞪，一个箭步转了回来。
杨晴轻咳一声，别想仗势欺人啊！
陆长风怒视着林烨。
而林烨既不再多说也不和他正面冲突，站在原地等他先出招。
深吸一口气后，陆长风压住心头怒火。
忽然，他冲着走廊一侧喊了声：“陈主任，你要跟张秘书长汇报一下，市委办的大环境不能被有些人人为破坏了啊！”
话落，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来个年轻干部。
他先向杨晴点点头，而后才跟陆长风说道：“陆部长你放心，我会跟秘书长汇报的。”
林烨冷眼看去，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按照他的称呼，这人只能是市委办副主任。
这是和陆长风关系密切的市委办领导，很有可能是协助副秘书长、副主任分管市委办日常工作的副主任。
那就是日后必不可免要打交道，而且经常打交道的领导。
林烨心里有些叹息，从今天起，这些尔虞我诈就要正式开始了。
这时，那位陈主任走过来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林烨打起了招呼：“陈主任早上好！”
陈主任淡淡道：“一般新分配来的人都在我的秘书二科，我不希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来就破坏大好局面。”
林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一般来说，市委办秘书科不管有几个科室，负责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副秘书长兼副主任。
而这个陈主任既没有担任副秘书长，还能在分管副秘书长手里分到秘书二科这么一个要害科室。
这也可见市委办内部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看来，曹颖这个市委书记的处境很艰难啊！
就在他忖度市委局面之际，这位陈主任又说话了。
他毫不含糊地站在陆长风一边，直截了当给了林烨当头一棒。
“到了我的秘书二科，就要既遵守原则，也要遵守我们秘书科的规矩。去见完秘书长后，今天中午下班前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下午我会安排你在公开会上念，不要忘了。”
说完，陈主任又笑着向杨晴请示道：“杨书记，请问你对我们市委办的工作还有什么指示和要求吗？”
杨晴一笑，看了一眼陆长风，没搭理陈主任，信步下楼出门去了。
这个姓陈的跳得有点高啊！
杨晴级别高，当然可以不在意一个副主任，也懒得去管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但林烨却不能不想。
这个陈主任虽然高调得很容易引起张如山的厌恶，但他弄权的手段可一点也不低。
在帮助陆长风报复他这个菜鸟的事情上，陈主任一口一个“我们秘书科，我的秘书二科”，这是宣示秘书科，至少秘书二科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他说一不二。
而在堵杨晴，不让她干涉这次报复的问题上，陈主任又搬出“我们市委办”，用张如山这个市委常委威胁。
你一个市纪委书记，要是敢插手我们市委办内部的小事情，而且还是非原则小事情，你让张如山这个秘书长的威严往哪儿放？
但陈主任的行为却引起一个人的极大反感。
这时，刘秘书轻咳一声，道：“小林，你快跟我去见秘书长吧！秘书长等着呢！”
林烨立即道：“是，我今天刚入职，不懂陆部长陈主任的规矩，一会儿秘书长工作方便的话，我会向秘书长当面检讨。”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陈主任森然威胁：“在我的秘书二科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拿去打扰秘书长的工作！”
陆长风也是跟着说道：“没规没矩，可见一斑！”
林烨看着刘秘书。
刘秘书此刻没有别的选择。
他既不能让陆长风想在市委办整一个人就整一个人，这会无限损害张如山对市委办的绝对权威。
他更不能允许陈主任一而再再而三声称秘书二科是他的地盘。
于是刘秘书招手：“林烨，是我把你从办公楼里带来的，一路上没发现更没听说你有什么必要写检讨，没有的东西不要承认，不管谁说的都不行！”
随即，林烨果断跟着刘秘书上了三楼。
这是站队的时候，他的站队直接决定这场看似是刘秘书和陈主任之间的斗争，实则体现的是张如山和陆长风这两个常委之间的小交锋，这一次到底谁赢了。
很显然，刘秘书赢了。
刘秘书非常满意。
陆长风和陈主任当即勃然大怒。
让林烨震惊又鄙夷的是，陆长风竟和这个陈主任一起去了陈主任的办公室。
他这是在公开给陈主任撑腰！
也是在公开挑战张如山的权威！
“而我这个小角色，这次算是真正进入了两个市委常委的斗争漩涡之中了。”
林烨既喜且忧。
不！
是三个！
办公楼外面，杨晴上车前让女秘书中午下班前找个理由让林烨去见她。
“下班前你让这个林烨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要问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
女秘书吃惊，插手两个常委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合适吗？
“陆长风手伸得太长了，我们纪委的工作也很需要市委办的强力支持！”
杨晴说完，靠在车座上闭目不再说话。
女秘书跟着杨晴多年，对她十分了解，一看她这个态度，便明白杨晴的目标并不是市委办。
她是在投石问路，向曹颖这个一把手递橄榄枝。
林烨没想到，这么档子小事儿竟然把三个甚至四个市委常委拉进了猎场之中。
他走进张如山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和杨晴接触上。
但这都是后话，暂时要集中精力先面对张如山这个顶头上司有可能发出的诘难！
张如山名不副实，他中等身材，因为长期繁重的工作而显得有些虚弱，金丝眼镜下有点过于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疲惫。
“领导，他是林烨。”刘秘书介绍道。
张如山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拿着钢笔的右手挥了一下吩咐：“你去跟行政科打个招呼，让他们先不要给林烨安排工作，等我们谈完话再决定。”
刘秘书微微一愣，不是说放在秘书科锻炼吗？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张如山应该是对林烨有其他的安排，这很可能跟林烨表现出来的性格有关。
于是他连忙出门，带上门的时候心中想：“不放在秘书科，那会放在哪个科室？总不可能是督查室吧？”
那当然不可能，市委督查室要的是工作经验比较丰富，深刻理解规章制度的成熟干部。
而张如山是个很保守的领导，他不可能打破这个潜规则用人。
林烨站在张如山办公桌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原本想着这应该是下马威，他可能会被晾一会儿。
没成想，刘秘书刚出去，张如山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说道：“你先坐下，处理完这份文件后，我要跟你好好谈一谈。”
林烨心中奇怪极了，这不像是曹颖说过的张如山的风格。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林烨略作犹豫，显得很拘束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只坐了一半，然后垂着目光等待张如山的谈话。
这是正规的中规中矩的表现，既不出彩也不会太让领导讨厌。
林烨明确感受到张如山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林烨甚至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