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乎感受到了床上之人的忧郁,它们缓缓移动,照在了楼上那间卧房同样的位置。
试图把这份不安和忧郁偷偷告诉给那个男人。
叶帷安倚靠着床头,上半夜睡了一觉,下半夜心口总觉得烦闷,也是未睡。
不知,他的锦儿有没有好好睡觉。
不知,这一个多月,没有他的陪伴,她夜晚会不会失眠。
叶帷安看着窗棂外的月色,心头柔柔地想他们的过去。
其实,她睡觉很老实,因为每晚睡之前都要被他折腾一番,然后哭唧唧地抱着他的腰,不准他乱动。
她力气很小,可能因为年岁不大,没折腾几下就软趴趴地合着眼要睡觉。
所有的力气在睡前使完了,一整夜她都乖乖地枕着他胳膊,缩在他胸前像个小团子,捏她脸也没反应。
但每天早晨还要赖床,他搓揉半天,等她实在烦了,才气呼呼地起床。
也不知,这一个月,她赖床谁唤她起来,不知谁给她打水洗脸洗脚,不知她发脾气时,他们四人能不能哄好。
关于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要自己亲手安置,才觉得妥当。
连他最信任的四人,他都不放心。
想得愈发心痒。
可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吧。
不想去打扰她睡觉,转念又想,这一个月自己拼了命回来,命悬一线时满脑子都是她,支撑自己活下来的也是她。
拖着一身的伤快马加鞭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能回到她身边,随时看到她么。
利落起身,系紧了身上的寝衣,轻轻打开窗户翻身而下。
期间扯着肩膀两处的剑伤,有些刺骨的疼,想是伤着筋骨了,得个把月才能提剑。
轻轻拉开她房间的窗户,越身进入。
只见房内置着两盆银丝炭,热烘烘烤着,倒不冷。桌上还有没吃完的桂花糕,有两块被掰开只咬了两口,把里面的陷吃了便扔在了桌上。
小孩子一样。
也是,刚及笄,不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叶帷安站稳了脚,一声呜咽便从窗幔里渗了出来,随之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声音刮擦着他的神经,让他心头一紧。
是做噩梦了?
快步走到床边,想也没想伸手掀开了烟紫色的窗幔,“锦儿…”,话随着眼前一抹刺眼的亮白戛然而止。
脑中那根紧绷的线轰然炸开,她没穿衣服?
床上偷哭那人,倒是被吓了一跳,忽地喊出声,看清是叶帷安后,门口已传来推门的声音。
今夜门口值夜的是鸣川,听见苏如锦的惊呼声,立马推门进来。
眼睛迅速把屋内看了个遍,并无异样,冲窗幔里急道:“主子,发生何事?为何惊呼?”
苏如锦红着脸,一手抵在叶帷安胸前,一手捂着自己双胸。可她手腕太过纤细,根本盖不住什么,倒是压得嫩肉变了形,好像要从她手中跳出来一般。
恶狠狠盯着眉眼含笑的男人。
“没事,就是…有一只老鼠窜了上来。”
叶帷安双手肘在她耳边,生怕自己压到她,又要隐忍肩膀处近乎贯穿的剑伤,有些耐不住力。
却在听见这句‘老鼠’时,低声哼笑。
鸣川又瞅了瞅房内,北尧冬日太过冷清,老鼠耗子什么都爱往房里拱,不过这些屋子都是用的驱蚊驱虫的花椒籽铺得墙,老鼠倒不多见。
但主子一向害怕这些小动物,他还是要谨慎。
“主子,我在屋里转一圈看看。你莫怕,快睡吧。”
“哦……”
苏如锦听着鸣川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声音,也不敢大动作地翻动,想把叶帷安推开。
却看见这男人胸口起了一层薄汗,额头也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往日好看的眉眼蹙在一起,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她这才想起,叶帷安肩膀两处是被贯穿的剑伤,极深,大约是伤到了骨头。
竟在她身上撑了这么久,就是怕压到她。
苏如锦眼睛往他肩膀看去,因为支撑的动作,他肩膀和大臂的肌肉紧绷着,一股蓬勃欲发的气势。可那缠在身上的纱布却有了些血痕。
怕是扯到了伤口。
心头传来隐约的痛感,虽和叶帷安见了不足两日,可他身上一点病痛就能让自己不舒服。
她又不是傻子,知道这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反应。
苏如锦压低声音,急急地低吼:“你快躺下啊,扯到肩膀的伤口了!”
叶帷安没听她的,静静看着她。
她急了,也顾不得自己光着,伸出两手支撑着他的胸口,试图分担些他身上的力度。可他就是不肯下去,依旧支着胳膊附在她身上,眼睛流连在她身上。
看得她心慌,可鸣川还在屋里走来走去,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模样。
苏如锦急得要哭,一面担心叶帷安肩膀的伤口,一面委屈自己被他看了。
压抑地眼角漫上一层水雾,也顾不得替他支着身子,收回两只手捂着自己胸口,咬着嘴唇不去看他灼热的眼神。
疼死他活该。
鸣川最好在这屋里走一晚上!
就让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明天他两条胳膊就得废了!
苏如锦暗暗骂他,可他倒是忍得住疼,还又俯下身恶劣地逗她,在她耳边低语:“锦儿别捂了,你没失忆之前,我不仅见过,还……”
吃过两个字从他沙哑的喉间溢出,低沉的声音震荡着苏如锦的耳膜。
她整个人仿佛被扔在了炭火上烤,连同着那些炭一起烧了起来,烧得她没了理智,竟忘了鸣川还在外面给她赶老鼠。
“你混蛋!”
女人娇弱的声音在床上响起,鸣川迅速拔剑,掠到床前。他这么久没出去,就是察觉到这房内有人!
果然,在他主子床上。
给老子拿命来!
剑刃即将挑开窗幔的瞬间,叶帷安阴沉的声音如鬼魅般从里面传来:“鸣川,出去。”
……
?
“是!将军!”
鸣川极速抽剑,提起轻功跑了出去,深吸一口气:差点死了,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