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日夜奔波让身体强悍的他有些吃不消,步伐虽沉重却从未停下。
飞身入顾府。
廊庭路上昏暗无光,惨白的月下勉强能看出血迹斑斑,府内已杂草丛生,不时传来野猫如婴儿的啼哭声。
叶帷安高大的身形沉稳挺直,丝毫没被府里阴冷的气氛压迫。
他在前厅院子里转了两圈,努力辨认着地上的血迹和脚印。
有一处鞋印较深,蔓延至墙角。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此深的脚印定是习武之人,走的还是墙角…
看来也是偷偷前来祭奠的。
叶帷安的脑中闪现过一个名字,一个曾在苏如锦沉睡后,无意识梦呓多次的名字。
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若回华炎定先要去找一个人,一个永远会相信保护她的人。
当时,叶帷安听完这句话,心酸的要命。
顾青来。这个名字他暗地骂了多次。
好多夜晚,苏如锦依偎在他怀里,半睡半醒间模糊喊着别的男人青来哥哥……
他多次想问,却一直没勇气说出口。她喊一声,他便疼一次,以至于后来习惯了这份痛感。却十分好奇她的青来哥哥,到底长什么样子。
所以,叶帷安打算明日再去找顾青来。
他要洗去一身疲惫,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居高临下望着顾青来,指着他鼻尖问:“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顾青来?那她被人鞭挞时你去哪了?她被人下药时你去哪了?她被人扔在乱葬岗时,你又去哪了?”
回了王府,在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严崇给他烧了满满一桶的热水:“王爷,看你一身疲惫,先洗洗吧。我给你去准备饭菜!”
严崇退了出去。
叶帷安脱了所有衣服,进到浴桶中。连续九天没停下,他也快熬不住了,搓洗着身体,又无意识地想起苏如锦。
想她娇嗔的声音,想她殷红的嘴唇,想她亮晶晶的杏眼,想她柔软的身体…
想她总是窝在自己怀里,小小软软地说叶帷安你好烫…
又想她情不自禁时,眼角闪烁着泪痕,小脚踢着他腿根,让他停,让他不要蹭了。
叶帷安闭着眼,眉头愈发绷紧,拼命咽下喉头不绝的口水,身体滚烫肌肉僵硬,喘息声愈发低沉。想象着她也在这浴桶里的模样,独自发泄。
窗外月色沁心,枝头被深秋的风吹得摇曳生姿。
好在一夜安睡,醒来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七八成。
他之所以敢宿在王府,不仅是因为暗处数十名杀手暗中保护,更是因为叶承萧还未回到华炎…
他也需在叶承萧回华炎之前,全身而退。
严崇给他准备了之前在王府的衣服,一身暗紫色黑纹锦袍,因快到冬天,外面又加了件薄氅。
叶帷安面色依旧高冷疏离,带着旁人不敢靠近的威严。
“你可打听到,顾青来近况?”
严崇边伺候他用早膳,边回:“顾青来将军是在听说顾家满门被诛后才赶回帝京的。他是孤儿,自小跟着老将军在军队摸爬滚打,如今一身大将风范。但顾老将军出事后,顾青来也接连被贬,现只是禁军马军司的副指挥使。”
禁军40万,其中马军司不过五万人手,看来顾青来这副指挥使当得也不如意。
叶帷安喝了一整碗的粥,又吃些抗饿的饭食,漱了口才起身。
叮嘱严崇道:“有事还是老办法传信与我。帝京之人不可信,除了王叔叶继渊和顾青来,任何人不要信。而且,你要装作…极恨顾家军。即使是在陈文简面前。”
严崇皱眉不解:“可…咱们王府跟顾青来毫无交情啊!而且为何要顾忌陈文简大学士?”
叶帷安摇摇头:“我如今谁也不信,谁都得防。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即可,见机行事。”
说罢,叶帷安信步离开。
他昨晚已派杀手,将画有苏如锦的双鱼环佩的信送到了顾青来的禁苑。
并约见在无人敢踏进的顾府。
白日的顾府没有夜晚那样阴森恐怖,但斑斑血迹更加清晰。他缓慢走着,心想这或许是锦儿从小玩耍的地方,心尖便软了些。
他长身直立在庭院中央,暗紫色的锦袍闪着黑色金纹,身材极高大挺拔,宽肩窄腰,俊逸矜贵。
等着她的青来哥哥。
向来稳如泰山的他,如今想到见情敌,竟也有些忐忑,忍不住在园中踱步。
顾青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昨夜便看见了这封信,这玉佩他极熟悉…是师父一直带在身上的,师父总是在夜间无人时,从怀里掏出来轻轻摩挲。
难道,师父临死前将玉佩交给了别人?
顾青来带着种种疑惑,出现在顾府墙头,凛厉的双眼盯着院子中间那个浑身邪气的男人。
叶王?
他不是死了?
叶帷安回身,目不斜视与他目光碰撞。一瞬间,两个男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
一个矜贵挺拔一身帝王之气,一个气势刚健一身侠义之姿。两人对视片刻,顾青来才从墙头跃下。
满脸轻蔑靠近叶帷安:“叶王?不是折在石头滩?竟偷生了。”顾青来声音十分懒散冷傲,好像甚是看不起眼前的叶王。
叶帷安眉头微皱,笑得骇人:“托本王夫人的福,起死回生了。”
顾青山上下打量一番,这传闻中的战王叶帷安果然名不虚传,虽长得极好看,但浑身上下都是杀伐狠厉的滋味。
不知杀了多少人才养成这身压迫感…
“夫人?我都不记得叶王成亲了。”
叶帷安嘴角勾着阴冷的笑,沉声道:“但顾将军肯定听说过本王夫人名讳,她叫……苏、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