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鲜少被气到前言不搭后语,他直接坐在业暝房中的椅子上,打算在这里过夜。
业暝冷哼一声,相识十年?他与她又何尝不是相爱几百年啊…只是,自他悟透长生之道,便觉得岁月漫长,记不得年纪和容貌了。
业暝无视楚然,眼中混着万千情丝凝视苏如锦,想起他照顾阿鸢的岁月。这一世的她和那时一样,安安静静躺着,俏丽精致的小脸像个瓷娃娃。
那嘴唇,和他吻过的一模一样,娇软嫣红。
鸣珂一直盯着屋内发生的一切,想到自己写给叶帷安的纸条,暗暗祈求他赶紧回来…否则这苏如锦恐是会被外人抢走。
房间三帮人,各有心思,却都觉得对方是外人!
夜晚,月亮昏晕,星光稀疏,业暝不大的禅房里,住了七个人。
榻上躺着沉睡的苏如锦,业暝好像不需要睡觉般,一直在榻边打坐。
楚然不放心业暝照顾她,就自己打了地铺,
四人更是不放心业暝和楚然同在,也搬来了褥子,和楚然一起躺在地上睡。
望着一地的男人,业暝甚是无语。
这是阿鸢招惹男人最多的一世…
但他不明白,这几人在争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他的阿鸢自然不会喜欢楚然,更不会喜欢上这四个侍卫!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华炎太子叶承萧,早已不知去向。
业暝对一地的男人嗤之以鼻,再次庆幸,这一世,他来得极是时候。
毕竟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个真正对他有威胁的男人,正日夜兼程,不知疲惫地飞奔在去往华炎的路上。
可她却昏迷在榻上。
日月交替,已过去七日了。苏如锦肉眼可见得瘦了下去。
四人已经不仅仅是着急,他们心里搅着刀片一样心疼,甚至在想,要不要给她喂血。
当初,苏如锦就是给他们喂血才救了他们啊…
可榻上的她,脸色白皙可人,呼吸平稳没什么很大的起伏,看起来不像病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业暝找来棉布,沾了水给她擦手擦脚。
被乌月一把横夺过来:“你凭什么给她擦!我等都不敢碰她,你一个外人离她远些…”
外人!
业暝绷紧了下巴,抿唇不语,心想:何至手脚,她全身上下我都擦过,虽然不是这幅躯体。
乌月怒瞪着他,他也懒得计较。闭上眼坐在苏如锦身边打坐,或许等她醒来,就能记起些什么。
此时的苏如锦,也的确正在做一个漫长又撕心裂肺的梦。
梦里,她被一个男人以不祥之身的名义,送进了寺庙寄住。
在这庙里,日子甚是无趣,但幸好她遇到了一个极美艳的小师父,这小师父长得那叫一个白嫩无暇,那嘴唇鼻梁,简直称得上是女娲最得意的手作。
她梦见自己总是跟在小师父身后,觊觎他无双的美貌。
初识,那个小师父总是恼她,躲她,好像她是什么人间毒药。
跟了一年半载,小师父便习惯了她的存在,走路时竟还会特意放慢脚步等她。吃饭时会主动给她夹自己碗里的豆腐。
再后来,她梦见两人在肃穆的寺庙拥吻,梦见他压抑不住情感,为了自己破戒…
起起伏伏,穿插涌动。仿佛着了魔般纠缠在不真实的梦里。
渐渐地,心头涌出极度的痛感,随着呼吸发散到四肢百骸。
她逐渐看不清那个小师父的眉眼,甚至忘了他的五官神色。
接着,噩梦袭来。她被绑起来,像条死鱼一样吊在空中,不断有棍子拍打到她身上,那恶人还专门去打她的肚子,她想睁开眼看清是谁在虐打她,视线却被鲜血模糊了,只依稀看见一双满含执念怨恨的眸子…
她倏然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像有人用锋利的刀子划破她的皮肉,一下一下,疼得她生不如死。
她不想再做这个梦,拼命挣扎着跳了出来。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21世纪。
她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无数管子接在自己的身体,旁边放着起搏器,随时准备急救。
随即耳边传来母亲的哭声,医生急促的呼喊声…快停止心跳的前一秒,病床上的她用尽了全部力气,睁开双眼大喊:“妈!…”
说完,便没了呼吸,归于沉静。
她飘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拉进停尸间,看着妈妈麻木地流泪,看着自己被送进焚化炉。
她不忍让妈妈如此伤心,夜里便进入妈妈的梦。
依偎在妈妈熟悉的怀里说:“妈,别哭了。我没死,我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有很多朋友。还遇到了一个像你那样爱我的人,他姓叶……”
梦里妈妈用欣慰慈祥的眼神看她,问她:“他对你好么?”
她说:“很好,他视我如命。”
她还跟妈妈说叶帷安如何好看,剑眉星目,身材高挺,是妈妈喜欢的女婿模样…
可还未说完,她便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自己离开。
榻边,业暝睁开双眼,看着天边泛白的日光,喃喃自语:“七天七夜,想必你已经跟原来的你告别了。我的阿鸢也该回来了。”
说罢,伸手将一直点燃的黑色线香捻灭。瞬间,榻上的苏如锦睫毛颤了颤。
片刻后,她颤巍巍睁开了双眼,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她还没和妈妈说完话呢。
业暝心尖一疼,伸出修长如白玉的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满目宠溺,似水柔情。
苏如锦这才有了知觉,却迷茫地望着他。
“业暝?”
“阿鸢,你醒了。”
她眨了眨眼,却问:“谁是阿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