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夜而来,黑马呼啸着急停在郝府院墙外。
叶帷安脚下用力,踏空而起,翻身进了院里。不知苏如锦住在哪个客房,只能凭借着院落的结构,找寻客房的位置。
几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叶帷安躲进黑暗里。
“你看见苏神医了么?长得真真是个仙子模样,我本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姑子,没成想是个刚及笄的姑娘。那水嫩得像露珠儿…”
“我也瞅见了,今儿晌午她和赫连公子在湖边赏风景,我见那赫连公子一直给她剥瓜子。两人恩爱得紧…”
……
字字诛心,原本被风吹的有些酒醉,此刻瞬间清醒了。
比没喝酒还清醒。
叶帷安无比神伤地从暗处走出,犹豫着还要不要去找苏如锦,只怕自己去了让她不开心,却又不愿意就这样走了。
挺拔修长的身躯,泛着落寞失意的心酸。那便等她睡下,再进去偷看她一眼。
叶帷安飞身上房,找寻到了客房的位置,运功穿梭在屋顶,最后落在苏如锦那个院子的桂花树上,藏起身来。
等了半晌,才见楚然陪着她进来,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是啊,楚然能给他的,自己现在给不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楚然才是她复仇的最佳选择。
叶帷安阖着眼,逼着自己不去看。可还是忍不住,就像让人上瘾的东西,明知道该远离,却控制不住靠近。
无非是自甘堕落,伤及自身。
叶唯安眼中泛着湿气,看到楚然去摸她的发髻,还有意无意拨弄那个毛茸茸的浆果。
叶帷安心酸,他都没碰过,他也不敢碰,因为她说叶帷安,别碰我。这句话已经变成了鸩毒,将他毒得体无完肤。
不知过了多久,苏如锦房间的灯灭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更深,叶帷安才轻轻跳下桂花树,直接无视睡在苏如锦房门口的乌月,要推门进去。
一把刀立在叶帷安脖子上。
叶帷安转头冷眼杀过去,乌月被吓得一哆嗦:“将军?怎么偷偷摸摸就来了?”
叶帷安狠睨了他一眼,推门进了房间。
苏如锦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长发和脚丫,近在咫尺他却不敢靠近。今日见她呆在楚然身边,差点提刀砍了楚然,见她吃楚然夹的菜,又恨不得掀桌子。
他叶帷安想要的东西,何曾这样踟蹰艰难过。
偏偏她就…
叶帷安叹口气,过去掀开被子,捞起她,给她放平稳,又整理了寝衣,才重新盖上被子,盯着她毫无修饰的小脸发呆。
苏如锦睡得正香,习惯了叶帷安在身边,弓着身子就往外挪,她以为像往常夜,会有个人接住她,然后抱她轻抚。却一直挪啊挪,都没挪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眼看这人就要挪到床边,叶帷安只能坐到床边挡着她。
苏如锦没得到热乎乎的怀抱,有些不满,伸出手去摸,却只摸到一个冰冷的锦袍,皱着眉嘟囔道:“脱掉,冷…”
说罢,又缩回被窝,等着她的叶侍妾上来。
叶帷安坐在床边,看着她娇嗔的模样,完全忘了来之前给自己建立的狠心堡垒。妄想见一面就走的他,现在心软得像一滩水。
起身去净了手,又恐自己手上的血污沾到她身上,拆了纱布,学着苏如锦的样子找药水给自己消毒,又取了新的纱布包裹好,才回到床边。
床上的人已经不耐烦,闭着眼梦呓:“叶帷安,抱嘛…”
怕是她又要做噩梦,叶帷安脱了自己的锦袍鞋袜,小心翼翼躺进去。可还是不敢主动去碰她,他怕再听见什么自己扛不住的话。
苏如锦好像感受到身后的被子支了起来,又开始挪。
挪来挪去,蹭来蹭去,终于到了那个热乎乎的怀里,缩了缩腰,想往里面陷得更深些。
又凭着记忆去摸叶侍妾的手,想拽过来拢着自己。可摸来摸去,手没摸到,倒摸了个十分烫手的玩意儿,仔仔细细上下寻摸一番,手感倒是很好,难不成是个暖手的汤壶。
就这样握着倒也暖和。苏如锦满意地沉睡过去。
叶帷安盯着胸前的脑袋失笑,本被打击得十分脆弱的心又颤巍巍支楞起来。靠紧了身边香软的小身子,去轻吻她的长发,然后手伸进被里,想掰开她的手。
毕竟她这样握着,自己一夜不用睡了。
可越抽她握得越紧,两人博弈半天,叶帷安身体僵着已出了一身薄汗,倒吸一口气,任由她握去。
许是叶帷安带了一身桂花香,这香味飘进了苏如锦的梦里,这一晚,她倒是睡得十分安稳。
听着外头早起丫鬟匆匆的脚步声,卯初了,再过半刻,天就要微亮。
叶帷安轻轻起身,给苏如锦掖好被子,站在床下穿衣。穿戴好,又俯下身在苏如锦唇上轻啄一口,才出了门。
顺带着将她那支被楚然摸过的浆果茸簪偷走。
门外,看守的已经换成了鸣珂。鸣珂抱拳行礼:“将军早。将军昨晚没休息好?眼底这样青…”
叶帷安点点头吩咐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说罢便运功上了房顶,消失在鸣珂视线内。几番轻功跳跃,叶帷安落在围墙外,刚想牵马。又从院子里面翻出来一个人。
回头对视,两人都有几分尴尬。
“叶兄,早啊。”
“杜兄…”
两人昨晚都像贼一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知肚明,匆匆分开,踏马而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苏如锦才迷迷糊糊醒了,元意昨天也没回杜府,跟着照料她。看她醒了,忙打了温水来给她擦脸洗漱。
“元意,昨晚没人进来?”
“没有哇小姐,两位大哥一直在门口看守,苍蝇都进不来。”
苏如锦看着床边的一颗桂花有些不解,昨晚梦中也闻到了桂花香啊。唤来门口两人问:“昨晚没人进来吗?为什么地上有桂花?”
两人统一口径:“没有,可能是早起元意带进来的。”
苏如锦莫名有些生气,她都自己睡了两晚了。冷着脸不说话。
元意给她换了一身豆青色暗花云锦褶裙,梳了温柔的单螺髻,在苏如锦的妆匣里翻了半天,拿出一根珍珠碧玉莲花步摇,一边修饰,一边说:“小姐,昨日您戴那个野果子簪不见了,不知丢哪里了。”
苏如锦看了妆匣一圈,也没找到。
“没了就没了吧,今日咱再去多买些,我见你是个挽髻的好手,我在北尧的这段时间,少不得麻烦你。”
元意腼腆地笑了笑。门外传来郝元佳的声音:“苏小姐可梳妆了?今日寒古寺有外邦的高僧坐坛讲经,苏小姐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