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舟居高临下看着温墨泪眼婆娑地抬眸望向自己,对视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人猛然一握,将人拥入怀的冲动在此刻化成实质,然后又被理智生硬地摁下,挣扎,最后归于平静。
“哥……”
男人从身边掠过的刹那,温墨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但因为太伤心大脑发懵,手指使不上力气,触摸片刻便从腕间滑落,最终只堪堪扯住袖口。
池衍舟驻足,垂眸看向温墨。
“我很早就说过你是自由的。”
他转身,面对温墨,呼吸略微粗重,下一秒,抬手轻抚温墨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指纹粗粝,扳指冰润,触到一起是隐忍的怜惜。
“但我不是。”
温墨哭的更凶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时口无遮拦的气话会被拔经抽血,让她痛不欲生。
“跟着我,你只能受委屈。”
池衍舟蹲了下来,将温墨虚拽自己袖口的手指攥进手掌,他仰头看着她,灯光洒在男人英挺俊俏的面容上,但他眸光仍是暗淡。
“我不想断……”
温墨声音喑哑干涩,带着难以言说的祈求。
“痛是应该的,时间长了就忘了。”
他虽这样说,手指却不自知的收紧三分。
他几乎快忍不住将温墨完全拥入怀中。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是温墨的,特殊铃声,专属池景川。
不合时宜。
温墨下意识将手机摁成静音,反扣,攥进手指
“接吧。”
男人募地松开她,方才还翻滚如波涛的情绪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他站起身眸光暗淡扫过温墨手中的手机,再上转冷目凝视她犹豫的小脸。
温墨没动,手指紧按手机。
这时候打来,时间不对,更像是男人对女人感情上的冲动,而不是兄妹间的关心。
不接,不知道内容,一切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接了,不管说什么,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帮你。”池衍舟的声音沉沉,他迅速又暴戾地夺过手机,直接摁下接听打开免提。
温墨想阻挠,已经晚了。
池景川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泻出,在夜晚空旷静谧的别墅里盘旋回荡,无比刺耳。
“墨儿。”
不知是夜太深,还是信号处理让声音变了调,池景川温润的声线之下淌着一条颇含情愫的暗河。
温墨听出来了。
池衍舟也听出来了。
他紧盯温墨,沉如墨的眸光下是追究,是讥讽,是占有欲作祟。
“大哥。”温墨惴惴不安,喃喃开口。
“衍舟送你回学校了吗?”
浓厚的烟雾从男人唇间吐出,模糊视线。
“回了。”
温墨抬头看着池衍舟胸口睡衣布料随吸烟吐烟的动作鼓涨,塌陷,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回了就好,墨儿,我要离婚了。”
越界了。
温墨身上一寒,手指捏紧手机,“怎么会呢?大哥大嫂才新婚一年,感情是正好的时候。”
她垂着头,不敢再看男人。
“墨儿,齐鸢喜欢谁你不知道吗?我们结婚是使命,不是爱。”
池景川的声音平静却夹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
温墨一怔,刹那抬头看向池衍舟,正巧看见他眉头快速蹙起又迅速松开。
是了。
那段爱而不得的凄美故事谁人不知呢?
她突然明白池衍舟疯狂占有后反向她提出结束的原因。
是因为正主即将自由,她这个替身就成了无关紧要可以舍弃的对象。
“可是,阿姨叔叔不会同意你们离婚的。”
温墨看着池衍舟,眼神光寸寸暗淡,层层浓雾蔓延,直到遮蔽全部视线。
池衍舟亦望着她,对视瞬间,眼神碰撞,没有火花,宛如流沙,淌入深渊。
池景川不知道温墨这边暗潮涌动,他继续道:“同不同意都不重要,墨儿,人活一世,总要敢去追求幸福。”
“墨儿,我走前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温墨心头一紧。
“记得。”
“那会儿是我太冲动,没考虑清楚你的处境,也没考虑那些话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后果,但我不后悔。”
“你明白吗?我不后悔。”
温墨呼吸一滞,瞳孔瞬间皱缩又迅速涨大,她惊恐的望着面前将烟头狠狠捻灭在烟灰缸中的男人。
“大哥!”
声音发颤。
她又想起齐鸢的话,不安,慌乱,恐惧在此刻快速在心尖汇聚,瞬间爆发。
“墨儿,大哥知道你对我只有兄妹情,大哥不会强迫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个而有嫌隙,你,明白吗?”
温墨呼吸急促,紧紧抿唇,她看着池衍舟步步逼近自己,居高临下睨着自己,逼迫她交出答案。
“我……”
通话被池衍舟直接摁断。
“心动吗?”
池衍舟抬手将温墨散在耳边的丝丝碎发理到耳后。
温柔,细致,却少了情绪。
“他已有妻子,却还是爱你,甚至还没离婚就来迫不及待的告诉你,温墨,我不信你不心动。”
“他一直都喜欢你。”
他伫立在温墨面前将情绪一再压抑。
“温墨,你看着我的时候是在看谁呢?是我,还是透过我去看池景川?”
温墨秀眉紧蹙,胸脯剧烈鼓胀瘪塌,她不看池衍舟,也不回答他的问题,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已经熄了屏的手机。
“回答我!”
池衍舟突然伸手钳住温墨的下巴,眼中泛起狂风暴雨。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那你呢?你看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再想齐鸢?”温墨挣开男人钳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红着眼睛冲他低吼。
“她就是个替身!这话是你半年前亲口说的!”
池衍舟的身体绷的僵直,垂在腿边的手指紧紧攥成拳,“你这样想?”
从牙缝中挤出的字音。
“我还能怎么想?”
“吱啦~”一声锐响,温墨揾开椅子站起身,她比男人低了一个脑袋,做不到和他平视,就梗着脖子瞪他。
她时常温顺,极少极少耍些她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性子,此刻却是不管不顾,是直刺心脏的锐利。
“温墨,你好样的!”
池衍舟眸光凌厉冷寒的扫过她,迈开大步,快速离去。
“砰!”的一声巨响,屋门被男人重重从外甩上,温墨红着眼眶看着紧闭的屋门,池衍舟走后,仿佛空气都随他而去,温墨就像条搁浅的鱼,嘴巴大张着喘息,却没有半点空气灌入肺泡。
她腿一软,不堪重负跌坐在椅子上。
她知道,她和池衍舟之间,是真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