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中,佟妃自坤宁宫归来未久,此刻心情正佳。
“娘娘,先饮热茶以祛寒气。”
佟嬷嬷接过宫女呈上的姜奶茶,递与佟妃。
“这在寒天里,冒着风雪外出,可别把娘娘您给冻着了。”
“嬷嬷勿忧,我是乘暖轿而去,哪里会受冻呢,我这会儿心情甚好呢。”
佟妃也不推辞,接过姜茶一饮而尽,保养身子于后宫嫔妃而言,乃是至关重要之事,佟妃自然也不会马虎大意。
佟嬷嬷闻此言,挑眉而喜。
“难道坤宁宫那位……”难道是坤宁宫那位小产了不成。
“本宫倒是希望她是,可惜只是动了胎气,且已保住了。让满宫嫔妃白跑一趟。”
整个后宫,除却皇后之外,其他嫔妃无有不盼着皇后落胎者。哦,忘了锦瑶除外,因她知晓皇后这胎落不了。
“倒是可惜了。”佟嬷嬷亦叹息道。
若皇后这胎落了该多好,如此一来,她家娘娘便更有机会了。
“没想到咱们这素有贤名、广传于世的贤后,竟也会嫉妒,愣是将自己气得失了胎气。”
贤后!何谓之贤后?若当真为贤后,她那皇帝表弟大婚多年,怎会未有养大之皇子阿哥。
“那是皇后在皇上面前故作姿态罢了,这点娘娘可要学着些呢。”
能令后宫有孕嫔妃落胎,能使皇子阿哥难以养活,还能得皇上赞誉贤后之名,可见赫舍里皇后手段之高明,实在非凡,自家娘娘在这点上,确是不及赫舍里氏。
“皇上驾到!”
外头太监那阴柔而尖锐之声传来,传报之声打断了主仆二人之谈话,佟妃一听皇上来此,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那如玉般白皙之精致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
“恭请皇上圣安。”
“表姐不必多礼,在殿内等着便是,外头天寒地冻,不必出来相迎。”
康熙亲自扶起佟妃,这般殊荣,整个后宫嫔妃中,唯有皇后及两妃方能享有。佟妃是康熙的表姐,康熙对她有着与其他嫔妃不同之情义,更有一份亲情蕴含其中。
“皇上怎的这会儿过来了?您怎不在坤宁宫陪着主子娘娘呢?妾这里安好,您无须挂怀。”
佟妃任由康熙牵着她的手往殿内走去,佟妃虽如此问,实则心中为康熙来此而感到甜蜜万分。
“皇后那儿已无大碍,朕过来瞧瞧你,方才在坤宁宫站了许久,你可有被冻着或累着?”
有太皇太后等三大巨头在,哪有嫔妃们落座的份儿。
康熙确是真心关心佟妃,佟妃给康熙的印象,她不仅性子仿若南方女子般温婉,身体亦仿若汉人女子般娇弱,对于这位亲如家人的母家表姐,康熙着实上心。
“不过是站会儿罢了,哪里会累着妾呢,妾哪有那般娇弱,皇上真不必如此。再说您晚上也要过来,何必现在特地过来呢。”
想到晚上侍寝之事,佟妃姣好的面容上泛起晕红,乍一看,娇若桃李。
见佟妃含羞娇俏之模样,康熙颇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与佟妃提及,他晚上要去陪皇后之事。
康熙在翊坤宫只待了小半个时辰便离开了,走时,康熙脸上带着难得的愧疚。翊坤宫正殿内,佟妃坐在软榻上,方才那含情的美妙杏眸中噙着泪水,泪水溢出,泪珠滑落,好不伤心。
又忆起皇上说要去陪皇后的话,佟妃不禁羞怒交加,难以自抑。
“啪!”茶几上的茶杯被猛地扫落在地。
“赫舍里氏,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康熙离开后宫不久,乾清宫的诸多赏赐如流水般被送入了翊坤宫,这让后宫嫔妃们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不明皇上为何突然赏赐佟妃;直至晚上康熙进入后宫,未去翊坤宫,而是前往坤宁宫,得知消息的嫔妃们这才知晓,原来佟妃被皇后娘娘给半路截胡了。一时间,佟妃沦为后宫笑柄,她的死对头承乾宫的钮祜禄妃为此乐呵了一整晚,而坤宁宫的皇后有了皇上的陪伴,也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这些事被禁足后早早睡觉修炼的锦瑶,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听青芷禀报知晓。
“如此说来,佟妃竟是被皇后给截胡了!”
正在梳妆的锦瑶惊讶万分,拿着玉簪的手僵在半空。
“正是呢。小主您是不知晓呀,宫里的小主们都在暗地里笑话佟妃呢。”
青芷欢喜不已,她可没忘却当日在慈宁宫时佟妃与其他嫔妃一同围攻她家小主的事情。
“我说昨日皇上怎的赏了佟妃那珠宝玉器、书画名琴,原是为了安抚佟妃呀。呵,佟妃竟被皇后给截胡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让佟妃失了脸面,这下子皇后与佟妃的梁子可结大了。佟妃进宫可是为了争夺皇后之位,她与钮祜禄妃这些年在暗地里没少与皇后争斗,只是未曾摆到明面上来,毕竟觊觎后位这罪名可不小呀。可此番皇后截胡了佟妃,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这下可有热闹可瞧了。
想到平素外表温婉娴雅,眼中却高傲难掩的佟妃沦为后宫笑柄,比她更为丢脸,锦瑶心情愉悦至极,果然快乐是需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才更觉快乐。
“快,将皇上赏赐给本小主的红玉攒珠金簪取出,本小主今日要佩戴。”
青芷听闻自家小主心情甚好,她的心情亦十分畅快。
锦瑶心情愉悦,给自己化了个绝美的妆容,还得意地让青芷称赞自己。心情美妙,胃口亦佳,锦瑶朝食多吃了一碗粥,连抄经都比往日更有劲头。
原本锦瑶想着边抄经边看戏,看皇后与佟妃相争,怎料皇帝一出手,本该风波迭起的后宫,在三日之后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即便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那亦算平静。
康熙虽年轻,然其在后宫平衡之手段甚是了得。他陪了皇后三日之后,又接连翻了两日佟妃的牌子,白日还召佟妃或钮祜禄妃至乾清宫伴驾,既安抚了皇后,又给佟妃涨了脸面,亦平衡了钮祜禄妃。且此三人每日赏赐不断,这让后宫那些看佟妃笑话的嫔妃们亦闭了嘴,尤其对三人更是忍不住心生嫉妒。
也不知是否太皇太后之言语起了作用,在安抚了后宫位份最高之三人后,康熙开始翻其他嫔的牌子。一时间,后宫百花争艳,虽是大冬天,却也是人比花娇。只可惜与三位娘娘不同,这些嫔皆是被抬至乾清宫去侍寝,故而除了前往坤宁宫看望皇后之外,康熙白日几乎不进后宫。
其他嫔等皆陆续侍寝,独李嫔,仿若皇上将她遗忘一般,已轮了半月之久,仍未轮到她,这让李嫔忧虑至极。李嫔入宫亦有八年矣,这些年她可谓是备受龙宠,从未有如今这般,皇上竟快一月未翻她的牌子了。
骤然失宠许久,令李嫔急得失了分寸,为求复宠,她今日去此嫔处拜访,明日去彼嫔处坐坐。李嫔终究是宫中老人,后进之嫔亦不敢过于拂她颜面,只是她这宫到那宫走了一遭,亦未见有谁在皇上面前提及她。
后宫嫔妃,哪个不是眼巴巴盼着皇上之宠爱,得宠后便欲求更多。太皇太后已发话,嫔妃们恨不得日日能得皇上宠爱,以期怀上龙种,来年生下阿哥,得以晋位。后宫之嫔妃皆为对手,谁会将自己之龙宠让与他人呢。
李嫔在后宫上蹿下跳,闹出了不少笑话。青芷得了吩咐,盯着后宫的动向,每日向锦瑶汇报。锦瑶知晓李嫔这般行径,不禁摇头。
“小主?”
青芷见锦瑶摇头,心不由一紧,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
“小主可是觉得李嫔的行为不妥?”
“李氏这是乱了心神了,她这般上蹿下跳的只会惹人厌,只会让皇上更不待见她。”前朝不平静,她这般不安分岂不是让皇上更不喜。
“奴才也觉得李嫔这般不妥。”
“李氏出身何等尊贵,她乃抚西额驸总兵李永芳李总兵之孙女,身上兼具满汉两族血脉,就凭此身份,只要她安分守己,皇上便不会忘却她。想她入宫已近十年,这些年皇上对她始终荣宠有加,足见皇上对她之不同。之前惹恼皇上,过些时日皇上气也早消了,召幸李氏乃迟早之事。可她如此在宫中上蹿下跳,引得宫中嫔妃耻笑,皇上又怎会待见她呢。”
“不过时日尚短,听闻南边起了反叛。”这话却是锦瑶自言自语。
这段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平定三藩之事,前世历史课上确曾学过。而此时李氏之家父祖辈们皆掌兵权,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宠幸李氏乃迟早之事,只是不知李氏她是否知晓。
这些时日观李嫔之行为,锦瑶也算看清了李嫔,她有心计城府却不够深,沉不住气,心眼小且嘴马刻薄,嫉妒心强,这样之辈倒不足为惧。只是不知李嫔是否真如此,毕竟后宫之女子个个皆似影后,难保她非故意佯装。
果如锦瑶所猜测,冬月之末皇上终是翻了李嫔之牌,且接连翻了三日。至此,李嫔再度复宠,步入宠妃之列。在得三日独宠之后,李嫔忽至造访。
是日锦瑶终是将佛经抄完,她一月之禁足即将期满,锦瑶搁笔让青芷收拾,正欲出去用些吃食,便听闻门外芳芷行礼之声。
“奴才给李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你家小主呢,可在里头,不知妹妹这会可还忙碌,本小主特来与她说说话。”
李嫔隐忍笑意含讽之音,隔着厚重门帘锦瑶亦听得清清楚楚,锦瑶掀帘而出。
“李姐姐怎得这般空闲来妹妹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