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趴在沟中的一堆杂草之中,浑身上下不时抽搐,
胸口传来隐隐阵痛,脑海中嗡鸣声早已消失不见,但脑袋却更加疼痛,伴随着疼痛的,是无尽的眩晕之感。
也不知候三儿如何处理的那两具尸体,
钱风失踪最多今晚就会被人发现,大人物家的管家,承上启下全靠他来操持,突然间消失不见,而且也没给主家说一声,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那个小寡妇倒是好说,
这候三儿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一句废话没有,上去就是一门栓,
也是多亏了有他,不然自己今日必定难逃一死
白泽趴着,尽管浑身上下疼痛不已,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像跑马一般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晒得背后火辣辣的。白泽却一动不敢动
突然间,小路上出现侯三儿踉跄的身影。
只见候三儿背着个包袱,左手上系着染血的白布缓缓走来,
脸上因疼痛导致的原本就有的伤疤随着脸部肌肉扭动变形。
显得既凶狠,又狰狞。
候三儿只是走着,不开口,白泽也不敢露头,
他怕后面有人跟着候三儿。
于是趴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候三儿走来小路入口的方向。
四周的孩子们见三哥带伤回来了纷纷围了上来,
有关心的,有嚷嚷着要给候三儿报仇的,也有呆立在原地一直抹眼泪的
候三儿打发散了众人,然后叫过一个年纪颇大的少年,跟少年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两人说完话之后侯三儿便回到了第一次和白泽见面时睡觉的窝棚里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两个包袱,
只见候三儿把其中一个包袱递给刚才和他说话的少年
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冲着白泽藏身的方向说道
“出来吧”
白泽听闻候三儿的话,缓缓爬起来,候三儿看见白泽的身影,摇晃着走了过来。走到白泽身边,盘腿坐下,然后拍了拍刚才被白泽压伏倒的干草。
“你坐下,我跟你交代点事。”
白泽闻言也学着候三儿盘腿坐下,只是一动,胸口就火辣辣的疼。
“这是我在小寡妇家翻出来的值钱物件儿,我把现场打扮成抢劫杀人了。”
“那小寡妇怀孕了,我收拾现场的时候看到了好多安胎的方子。”
“我们,造了个大孽!”
钱风一开口,就把小白泽震的七荤八素。
候三儿说着话,把包袱往白泽怀里一塞。
还没等白泽开口,侯三儿又接着说道。
“小子,你以后离我兄弟远点吧。离我干娘也远点,你太聪明了,你比我和我兄弟俩人加起来都聪明,虽然你还小。”
候三儿缓了口气,摇着头冲着白泽说道,
“我甚至怀疑,今天这事儿,就是你一手策划的,我不跟你求证!我就当是你策划的,”
“你太可怕了,拿自己当诱饵,不怕死嘛”
“我兄弟虽然有心眼儿,但跟你没得比。我干娘更是个实在老实人。”
“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我不要你还给我,我要你还给我兄弟!还给我干娘!”
“泾阳城,我是待不下去了,如果有心人真要查,还是能查到我身上的。更会连累我干娘,害她伤心。”
“我露出来的破绽太多了。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也太多了。”
“那包袱里的东西,你别直接给铁柱或者给我干娘。我怕吓到他们。”
“也不要和他们说我去哪儿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帮我照顾他们,但别跟他们走的太近,你懂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城隍庙的这些孩子,不用你管。你千万也不要管。”
“我和庙祝说过了,也交代过白毛了。”
“我怕,我真怕你,我怕你有一天,连累了这帮孩子们,甚至利用这帮孩子们。”
“他们都是杂草,不管扔在哪,都会想法设法的活下去。”
“你不一样,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候三儿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干娘,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她,好多年前我就死了”
“一个死过了的人,是不惧任何东西的。”
“再跟你说一遍,或者说,你就当我最后再威胁你一下。”
“如果有一天,不管我在哪,只要听到我不想听的事儿,”
“你知道是什么事儿。”
“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回来弄死你,不择一切手段。相信我,我会做到的。”
“照顾好我干娘,拿她,也当你娘”
“你害她没了一个儿子,那你就得当他儿子。以你的手段,很容易就做的到。”
“你帮我在干娘那编个理由,自己编,比我想的好。”
候三儿说了好多话,有些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但白泽听懂了。
每一句话都听懂了。
说完也不等白泽反应背起从窝棚里带出来的包袱起身便走,
就像好多年前来这泾阳城一样。
只是这次是离开,
个子,比以前高了,脸上多了道疤,手指也没了三个,身上也多了个包袱,
走的,很坚决。
只剩白泽愣在原地,消化着候三儿的话。
“三哥!”
白泽冲着候三儿的背影喊道。
候三儿没回头,只是招了招手,
“三哥!”
候三儿这次回了头,却也没说话,只是冲白泽咧开嘴笑了笑。
“我记住了!”
候三儿这回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这回,走了。
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白泽重新盘腿坐下,只是这时的白泽身边多了个候三儿背来的原本属于那两个死人的包袱。
他很想告诉候三儿,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但他却没脸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钱风会在今天来小寡妇这儿,
只是他错估了时间,
只是原本,也是想借着候三儿的手,收拾了钱风。
整件事,有太多的意外,
钱风意外的早早来到小寡妇家,
意外的发现了正在门口偷窥的自己
意外的小寡妇正在发生杀人事件的时候回来了
意外的小寡妇怀了身孕
意外的候三儿掉了三根手指
其实,也不意外,所有的意外事件都是合理的。
只是白泽想的不够周全而已。
白泽很想叫住候三儿,跟他说事情不一定会朝他想的方向发展。
刘家也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儿展开太过详细的调查,正直新朝将立,身为即将晋升的勋贵,是不大会因为一个下人让刘家增添一点污点,尽管这个下人是刘家大管家。
但白泽不敢,他犹豫了,他不敢赌。
他相信,其实这是事儿候三儿也知道,
只是候三儿也不敢赌。
自己这回,真的欠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