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前那般过日子?
就像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
以前的日子当然好,可是,现在的谢凝可不是当年的毛孩子,说送走就可以送走。
那时的谢凝只有五岁,瘦弱得像根豆苗,随手一拎就走了。
现在的他,长得比王氏还高,虽然瘦削,看着却并不文弱。
对了,他还会射箭,而且箭法极准。
“想要再送他去道观,只怕要费些周章,总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再说,他现在无病无灾,我们凭什么要把他强送到道观。”
“不是送出去。”谢五娘站起来,看向窗户,悠悠说道:“是让他永远消失,彻底消失。”
谢湘楠突然明白了谢五娘在说什么,她张大嘴巴,又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五妹,你是要……杀人?”
“杀、杀人?”王氏的声音哆嗦,拿杯子的手不住颤抖,杯子里的水溢了出来,她去浑然不知。
“低声些,莫要让人听见。”谢湘楠拉住王氏。
谢五娘看了看慌乱的两人,并不惊讶。
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同样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当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反复出现时,当她反复权衡过这件事的利弊后,她反而更加坚定了这样做的决定。
“杀了他,清风楼自然回到谢家手中,爹爹迂腐,自然还是由娘打理。”谢五娘看向王氏,“如今清风楼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有‘陶然锅’和‘葡萄酒’,还怕生意不好吗?”
“姐姐自安心做世家大小姐,没有他从中挑拨,日子会安稳许多。听说国公夫人在为姐姐物色未来夫婿,若那祸害胡说乱编,损了姐姐清名,只怕会如妹妹一般,最后惹夫家嫌弃。”
至于自己,若清风楼回到王氏手中,没有了李家,还有张家、王家,还怕找不到一个好郎君吗?
杀了他!
这个想法初听起来,太过惊骇,可细想下去,却正如谢五娘所说,谢凝若死了,她们都将从中获益。
谢五娘又说道:“娘、姐姐,此事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我自有人选,只需娘和姐姐从旁辅助。若万一有天事发,官府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在经过最初的惊诧、迟疑后,两人沉默半晌,反复想着谢五娘的话。
良久,谢湘楠问道:“五妹,你说的人选是谁?”
谢五娘整日在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不相信真的有人愿意干这种赔命的买卖。
“保庆,张保庆。”谢五娘说道。
王氏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家人,在巷口开了家猪肉铺,家里没了女人,爷俩儿杀猪为生。
“可是张屠户家的儿子张保庆?”王氏问道。
“没错,娘可知道保庆对我的心意?”谢五娘问道。
保庆那孩子实诚、死心眼,脸上藏不住事,他喜欢五娘这件事,王氏早就知晓。
只不过张屠户家贫,做的营生实在说不上好听,五娘是断然不会看上保庆的,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是想让保庆下手?”谢湘楠猜测。
“他是屠户,杀猪为生,杀人也是一样。”谢五娘说道:“张保庆那边我来应付,我自有办让他为我驱使。”
“姐姐。”她对谢湘楠说道:“还需要借助你镇国公府的嫡女身份,调动府兵从旁协助。”
谢湘楠听了,面露难色,她在镇国公府的位置尴尬。
虽说是嫡女,但前些年流落在外,并没有和家人一起生活,情分自然就淡。整个国公府,除了陆夫人对她疼爱有加,其他人则是能避则避。
虽然吃喝用度奢华,但也仅限于此,若要调动私兵,必须有镇国公本人的命令。但自上次事件后,陆机对她颇感失望。想要调动府兵,谈何容易?
“只是让姐姐借用几个私兵,并非大规模征用。以姐姐的才智,想来此事并不难。”谢五娘说道。
“若是这样,自然可行。”
王氏看姐妹两个平静地商议着,似乎那不是谋财害命的大事,而是寻常家话。
她心里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雀跃。
“那我呢?我该做些什么?”王氏问女儿。
“刚刚我去苍梧斋,看到伺候的小厮是个傻儿,听说是六安的哥哥。”谢五娘看向王氏,“娘,你通过六安打听那人近日的行踪,但切莫露出马脚。”
谢凝极聪敏机智,若让他察觉到异样,只怕会遭反噬。
王氏点头,她经历世事,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小儿打闹,而是杀人掉脑袋的大事,需要步步谨小慎微。
“那你呢?”
王氏看着谢五娘,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她惊讶于女儿有如此胆识和决心,更诧异女儿思虑周详。
“我去找保庆,他说过,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谢五娘说道。
张保庆的猪肉摊在巷尾,平日里张老爹负责给人谈价买猪,保庆则负责杀猪卖肉。
父子俩勤勉节俭,这些年也攒下些银钱,张老爹想用这些钱给保庆说个媳妇,保庆却说自己年纪还小,想用这些钱盘下间铺子,做长久营生。
张老爹知道,保庆心里有人,他看上了谢家的女娘。
可是,谢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到底手里有清风楼傍身,怎么会看上屠户的儿子。
张老爹隐晦地劝过儿子,不要痴心妄想,还是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娘,踏踏实实过日子。
保庆口里应着,却没有行动,每次谢家下人来买肉,他都要多给两斤,碰上天气不过,甚至把肉给送到宅子,就为了能借机看上那女娘一眼。
今日,那女娘突然出现在街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保庆。
保庆虽然还在忙活着卖肉,魂儿早就被谢五娘勾走,称肉时不是缺斤便是少两。
好不容易把肉卖完,保庆赶紧把黏腻腻的双手在身上搓干净,他刚想过去,忽然想到谢五娘说过,最烦他一身的肉腥味,他又用胰子仔仔细细地洗一遍,这才跑向对面。
“五娘,今日怎么一个人出来?”保庆问道。
“瞧你,一头的汗,快擦擦。”谢五娘粉面含春,将手中的青丝帕子塞到保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