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海公公再度用极富深情语调,将第二首诗念完,再看殿下,这回轮到武官们叽叽喳喳、捶胸顿足了。
“陛下,这篇难道也出自六皇子之手?”
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连道几声“好”,看着细皮嫩肉的赵元谦是越看越喜欢。
四皇子赵元良细细品味了一番,暗道是首好诗,可这首好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自己这位博学多才的礼科都给事中,还要在赵元谦这里进修学习不成?
等等
赵元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惊恐的看了一眼正在仰头大笑的庆文帝;又怨毒的看了一眼,一样在看着自己的赵元谦。
“老六两首诗,不仅剖析了大庆目前存在的问题,一样也赞颂了咱们辉煌的功绩,这样的诗词,才是朕想看到的诗词。”
庆文帝一拍龙椅,吓得礼部与翰林院众人纷纷下跪。
“我决定,今年秋闱,由赵元谦担任督考。”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暂时摘掉了赵元良礼科都给事中的帽子,不可谓皇家心性、喜怒无常。
礼部每三年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举办秋闱和春闱两场国考。
全国九道百府州,每年参加乡试的学子近百万人,乡试一轮过后,成为秀才不过三万人,这些都是能够在各县乡担任官职的名额。
而秋闱,则是秀才们再进一步,成为贡士的唯一渠道,成为贡士好处更多,而录取率却是百中取一,算是普通学子毕生追求的极致。
既然如此艰难,那可以运作的地方自然就很多。
礼科都给事中这个位置虽然只有正七品,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逢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和春闱,那可是各方势力都要追捧的掌上明珠。
所以说谁掌握了这个位置,基本上就相当于掌握了未来三年内,整个大庆官场的新生力量。
“督考”一职的变动,不仅关系到四皇子的门客,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代表四皇子背后的整个势力,在未来的三年内都不太会有起色。
所以赵元良不得不记恨他这个六弟。
“父皇所交办,儿臣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元谦闻言立马来到殿下,一个大礼便跪了下去。
没想到自己和沈长安的两首诗,竟然换来了掌握秋闱、干系春闱的重要权力。
管他什么制衡、管他什么怨恨。
赵元谦现在是终于理解了尚其贵的良苦用心,也理解了望月楼二层雅间里那位的蛇蝎心肠。
早朝结束,赵元谦匆匆向宫外走去。
一路之上,六部、五寺、二十四衙门等长官纷纷向他道贺。
平时低调做人的六皇子赵元谦,摇身一变成为了文武百官口中的大文豪、大才子,让前世一直备受冷落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督考”
沈长安自然知道什么是督考,也非常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赵元谦平时根本就没有结交什么门客才子,这庆文帝赐予的无上权力,也没有办法去使用呀。
再说了,督考一事干系重大,四皇子那边肯定是得罪完了,要是后续还有其他皇子,或者其他重臣们的推荐学子,他这个都给事中是办还是不办?
“所以你说说,这个事该怎么办?”
回想刚才一路上的巴结奉承,赵元谦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全国九道一同开考,他自然是分身乏术,在哪里督考、为谁开绿灯、开多少绿灯,这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殿下殿下!”
正当赵沈二人大眼瞪小眼之时,郑童抱着厚厚一叠宣纸回到了东市街丁甲户。
“殿下,如果按照计划来修葺,整个宅子的费用大概是2万两白银。”
郑童有些心虚,但工部的真实报价就是这个。
“多少?3万两!”
赵元谦一个月的俸禄,折合成白银也就百两有余,这修个房子,还要他不吃不喝存个30年?
“其实修房子并没有多贵,贵就贵在要挖向下挖十米!”
郑童今早才反应过来,赵元谦和沈长安所谓的挖地洞是真的,那些所谓的武器库、死士宿舍,也都是真的。
“这玩意早晚都得挖,还不如一次性全部搞好,省得以后别人再拿这个做文章。”
赵元谦捏着指头盘算,除过基础的俸禄,每年皇帝赏赐和后宫母亲接济,倒是勉强凑齐一半。
“殿下,您现在可是礼科都给事中呀!”
见自家主子为难,沈长安突然黑化。
穿越前人人都骂贪官污吏,但人人又想做贪官污吏。
屠龙少年终成龙,与其把这个钱放给别人去赚,不如现在就拿来做新皇的基石。
只要赵元谦未来成为大庆皇帝,一定会还大庆学子们一个朗朗乾坤。
“走走走,先不管宅子了,咱们现在就去尚大人家一趟!”
马车一路小跑,一炷香的时间后,三人来到了当朝礼部尚书尚大人的府邸。
这座府邸坐落在上京城第一圈层的核心位置。
整座宅子占地极广,其中光是花园就有两个东市街丁甲户那么大。
穿过六道门,在管家的带领下,赵元谦和沈长安终于见到了礼部尚书尚广益。
“尚大人别来无恙。”
因为身份问题,赵元谦自然坐在了主座,而沈长安则立于他身后。
尚广益安排管家奉了好茶后,一个劲的恭喜赵元谦喜得大权。
沈长安内心冷笑一声,又瞥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对方也在傻乐,不由轻咳了一声。
“啊,对了,本皇子这次造访,主要想问一问尚大人,这全国九道之内,哪一道每年秋闱竞争最激烈、人数最多?”
尚广益压根就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东海道”。
东海道位于上京城东南方向,由东海半岛及向南沿海部分区域组成,此道是种花文化的重要起源地之一,也是历史先贤孔夫子、孟夫子的故乡。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东海道上至百岁老人、下至牙牙孩童,突然开始热衷于“为官”。
而历朝历代几座著名书院的成立,也成了东海道百姓“为官”的坚强助力。
“尚大人,我想去此道督考,你可有什么嘱咐的?”
赵元谦虽然常年身居宫中,但也听过一个形容东海道的成语——“为官卷之”。
尚广益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又对照着当今各皇子、各要臣们关注的重点,突然发现这东海道,还真是秋闱之中最为清朗的地方。
主要是东海道考生们的水平过于强悍,不论是谁做督考,都不太敢插手其中。
“或许他们会因为中举而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殿下自己保重就是!”
尚广益言毕又斜眼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
遥想他还是礼部小吏之时,一位督考郎中在东海道受贿舞弊,被当地百姓围殴致死。
“是疯狂嘛!”
赵元谦嘴角上扬,不知道东海道的考生们,为中举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会捐出多么疯狂的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