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殿下,他是礼部尚书之子,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沈长安有些疑惑,上京城作为大庆的国都,但凡有权有势之人,高低都得认一认谁能惹、谁不能惹。
尚其贵虽然还未出仕,那高低也是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后代。
难道是赵元谦混得实在太差
不对,是过于低调了?
“我常年在宫中不曾随意走动,自然比不上那几个哥哥露脸。”
赵元谦让沈长安不要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毕竟最近一年之中,他只被皇帝宣召过两次。
“哼,你也配让我做门客,沈长安,咱们走!”
因为春香、夏香、冬香确实有些差强人意,加之尚其贵在楼上咄咄逼人,赵元谦决定暂避风头,回头再找机会收拾这个礼部尚书之子。
当然还有四皇子这个狗男。
竟敢在赐婚之日和茹仙公主眉来眼去。
虽然最终的结果有些变动,但这过程伤了赵元谦的心。
“其贵,干得不错,虽然这个六弟有些废物,但狗咬狗总会掉下几撮毛不是。”
见赵元谦气呼呼的离开了望月楼,二楼雅间内,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传了出来。
“还是殿下教得好,等我挖干净了老四身边的人,那太子之位就指日可待了!”
尚其贵一脸谄媚的冲着帷幕内的人连连躬身,而秦欢欢也在一旁斟满了酒,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贵客来”酒楼顶层包间。
“殿下说那雅间里面还有高人?”
沈长安皱着眉、抿着嘴,脑中回忆着刚才的场景。
尚其贵不论从语言、动作还是神态上,都符合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自家主子为什么会说有人指使呢?
赵、沈、郑三人虽然都是便装出行,但气势气质定然不是凡人可比。
加之两首千古佳作,怎么都该比那个张及第更容易被邀请上楼。
可那尚其贵不仅出言讥讽,还口口声声当着其他雅间的恩客们自报家门。
这不是明显要将我们针对的矛头,对准他背后的人嘛。
“尚其贵背后是谁?”
赵元谦自觉得意的考究起来。
“我哪知道是谁,我才来没几天!”
沈长安腹诽,通过搜寻脑中记忆,给出了一个常规答案,那就是“四皇子”。
“四殿下倒是与礼部走得很近,前年上京城的春闱,四殿下还被封了督考。”
说话的是郑童,作为一名合格的太监,不论皇宫内的势力多么错综复杂,他们都要一个一个破开云雾、窥探真相。
否则哪天自己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是谁落的刀。
“那只是表象,礼部其实一直在老三和老四之间徘徊,前年的春闱,还有不少老三的门客入朝为官了!”
赵元谦一副我全了然的表情,对沈长安和郑童的猜测给予了新的方向。
在他的前一世中,礼部尚书尚大人确实是一个墙头草,一会倒向老三、一会儿倒向老四,活脱脱的一个二五仔。
但如果结合今天尚其贵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想让六皇子与四皇子结怨。
可是赵元谦这边单方面怨恨也不顶用呀,四皇子不怨自己,这一场戏还怎么能够开展呢?
三人就这个问题又展开了讨论,可辩来论去也没有一个结果。
最终只好作罢。
第二天清晨,三人再次回到了东市街丁甲户。
正当讨论要不要在门口加装隐蔽的劲弩时,宫中来了一位小太监。
“启禀四殿下,陛下口谕,让您明天务必参加早朝!”
“父皇有没有说是因为何事?”
赵元谦很是意外,今年被宣召的次数又多了一次,不知道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
“具体小的并不知道,只是礼部尚书尚大人呈了一份奏折后,陛下就颁了口谕。”
待送走这位通传太监,六皇子小团队的三人,又坐在“增强增大”的广告下面琢磨开来。
“又是礼部,难道那尚其贵举报我去青楼?”
赵元谦不明所以,自己和礼部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父皇为什么会因为尚大人的一份奏折,就宣自己参加早朝呢?
“皇子去青楼也不犯法呀,你还未成婚,想去就去,想耍就耍。”
沈长安首先想到的是是否合乎礼法,毕竟自己的身份,是六皇子身边的从八品高级伴读书童,如果六皇子犯法,自己也难逃干系。
“会不会和二位那两首诗有关系?”
还是郑童脑袋活络,结合礼部这个突破口,第一时间将整个事情串了起来。
“他跑去父皇那,夸咱在青楼写诗写得好?”
赵元谦一脸鄙夷,自己都不敢朝那方向想。
按理说,昨天尚其贵招募了张及第,如果想要通过礼部来走捷径,那肯定是尚书大人在父皇面前,大肆鼓吹张及第的诗词,断然也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如果是尚其贵自觉哄骗到我去怨恨四皇子,现在又想让父皇通过诗词夸奖我,从而引起四皇子对我的怨恨?
可是这法子也太没水平了吧!
还不如把我的贴身配饰顺走,然后偷偷丢进四皇子妃的闺房,这方法肯定能够挑起两位皇子间的大战。
反正不论四皇子怎么认为,他赵元谦肯定会拔七星宝刀杀人。
“行了,见招拆招吧,郑童你先去工部预定匠人和材料,我和沈长安先回宫。”
理不出来就不理了,赵元谦哼着小曲,和沈长安招手摇停了一辆马车。
大庆历9月9日晨,养心殿。
今日在朝的除了文武百官之外,还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三位。
在百官叽里呱啦絮叨了一堆之后,庆文帝终于将目光盯在了赵元谦身上。
“昨日朕接到尚大人呈送诗词两首,今日想与诸位大人们共同品品”
“远上麓山石径斜,铜山深处有人家。”
“止步笑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海公公极富深情的将第一首诗念完,再看殿下,文官们个个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是不是猜不出,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庆文帝有些得意,当今大庆文坛之中,确实有那么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不错,可惜他们的身体确实不允许“笑看枫林晚”。
“此诗真乃绝妙,莫非是出自陛下之手?”
文官之中,翰林院某位学士斗胆开口,这马屁拍得呱呱响。
“唉,这诗虽然不错,但有些小家子气了,应该去看东海、去看南海”
庆文帝嘴上虽然不以为然,但心底还是对这位学士的主动询问表示肯定。
“此诗是老六元谦所著。”
庆文帝话音刚落,埋头憋笑的赵元谦就感受到了无穷多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他只得压抑中心中的激动,表情淡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冲着自己的父皇微微欠身,表示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当然了,一首诗确实不值得占用早朝的时间,但这首诗传达的问题,值得众爱卿关注呀。”
接着,庆文帝借用此诗,严肃批评了铜山开采对环境的破坏,对百姓家园的滋扰。
“父皇(陛下)教训的是!”
批评结束,时任工科都给事中的三皇子、与工部尚书共同出列,对于麓山铜矿的开采问题进行了解释,又对麓山环境保护和治理整改提出了方案。(注1)
“六弟,等纠改好了,为兄亲自带你去爬山!”
被罚了两个月俸禄的三皇子赵元澈,刚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就笑眼盈盈、咬牙切齿地向六弟许下了承诺。如果此时沈长安在场,定要指着三皇子的脸,高呼一首“小白船”!
赵元谦暗道不好,自己“文抄”来的咏秋诗,终究还是将麓山环境整改的工程,提前了几十年。
他抬头又望了望三哥身边的四哥,怎么也想不到下一首诗,会给四皇子带来什么困扰。
注1:工科都给事中,都给事中是六科的长官,相当于六部中的纪委,一般由皇亲国戚担任,制衡各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