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我有。”
兰阿婆突然出声。
说完凑着头,眼睛快贴在软尺上给云穗穗量肩宽胸围腰比。
橘阿婆诧异看了兰阿婆一眼。
很快反应过来,京市霍家隔房没有被下放,前段时间那霍靳寄了一床新打的棉被过来。
她暗中戳了戳兰阿婆摇摇头,兰阿婆宽慰地笑了笑。
“好的,兰阿婆,棉花这边我也找找,我要的量大,还打算搞两床棉被呢。价钱您算,到时候做好一起付给你。”
云穗穗像是看不到两人的暗中互动般,爽快答应。
橘阿婆等云穗穗离开后立即追问:
“兰秀娟,你这是干什么?那是霍靳给你们过冬的,你拿出来给云知青做衣服!”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骗家人说提前吃过了,其实都是没吃,饿了就喝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真想死啊?”
兰阿婆又气又无奈!
“那还不如我快点,在这冬天先死掉,免得你死在我面前,我还要辛苦掉眼泪。”
“你。。”橘阿婆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不就是吃的不够才这样,给云知青做衣服,拿钱换吃食,你给我好好吃,多吃。”
兰阿婆眼泪摩挲的,不知是眼睛病加重了还是担心沈阿婆担心的。
橘阿婆见状,哭笑不得道:
“你啊,五十步笑百步,你那眼睛,来这都熬坏了,让你少做一点,你不听,黑灯瞎火也要做。”
兰阿婆像是踩到尾巴一样,激动辩驳:
“我就是做做,眼睛自个撑不住怪我,能给家人换点好吃的也值得。”
她猛地住嘴。
白橘何尝不是想省着点,让天天在外面辛苦劳累干活的家人能多吃点补点。
两人相视,心意相通,无奈一笑。
当晚。
云穗穗和温澈一起来到牛棚这边。
带了布料,带了够做两件棉袄的棉花,还有一碗人参炖鸡汤。
只是两人刚出现在兰阿婆家门口,兰阿婆的家里人全都警惕出来了,“你们有什么事?”
云穗穗看着人挺多,怪不得橘阿婆饿成那样。
下放户不受待见,干最脏最累的活,得最少的粮食。
温澈见此,挡在云穗穗面前,浑身开始散发冷气,冷冷对峙着对面的人。
橘阿婆急忙出来,拉着自家的人,“都干什么呢?云知青过来是她给钱找做衣服。”
随即又对着云穗穗道“云知青不好意思,他们惊弓之鸟了点。”
有了橘阿婆做中间人,刚刚的剑拔弩张气氛缓和了。
橘阿婆家那边的人知道误会,能屈能伸地张口“抱歉,刚刚误会你们。”
“没事。”
云穗穗笑着摇头,岔开话题。
“橘阿婆,这是我男人,你给他量量尺寸。篮子里是布,袋子里是我男人找到的棉花。不知道够不够,不够您说。”
云穗穗等橘阿婆给温澈量好尺寸,才开口,“对了,这是今晚刚炖的鸡汤拿给您尝尝,辛苦了。”
说完就拉着温澈快速溜了。
沈家人看着那碗放下的炖鸡汤大眼瞪小眼,空气都散发着香味。
最后不知谁肚子里饥饿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暂时的静默。
沈确咽下不自觉分泌的口水,“给妈吃,本来就是她给人办事,辛苦的是她。”
其他大人没什么意见,只是两个小孩子哭了。
不是他们不懂事,是真的好饿好想吃,忍不住。
白橘急忙去哄自己的乖孙,“不哭不哭噢,你们跟奶奶一起吃。”
两个小孩破涕为笑,亦步亦趋跟着白橘,奶奶奶奶兴奋地叫唤。
白橘的大儿媳看到这幕,眼眶微红,到嘴边劝孩子们别抢奶奶鸡汤的话又咽了下去。
白橘端着炖鸡汤来到牛棚外的小草棚,这是他们自己做的灶台。
她用筷子小心地把鸡肉骨肉剔下来,鸡肉都分成很多小块,家里人都能尝一小口,鸡骨头留着明天可以熬熬跟青菜煮一锅汤。
只是翻着翻着发现碗底居然有人参。
白橘的手一下顿住了。
这个云知青…
无论是前面言谈间的尊重还是现在的好心好意,都让她内心震动。
云知青似乎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
俩小孩围着白橘,尽管馋得口水都快吞干了,但依旧懂事的乖乖等着奶奶。
/
回到村尾新房子。
云穗穗开口,“温澈,那人参是你五哥拿过来的,现在炖汤,你等下端一碗去温家老宅那边给爹娘尝尝。”
云穗穗说完,温澈不吭声了。
“温澈?”
“在”
“拿炖鸡汤去老宅?”
“……”不吭声。
“去厨房把菜端出来吃饭。”
两人是煮好晚饭,就趁着夜色未深,炖鸡汤还热乎去下放户那边。
所以回来才准备开吃晚饭。
“好。”
“拿炖鸡汤去老宅?”
“……”继续不吭声。
云穗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开口,“温澈,你爹爹常年卧病在床,你娘他们”
云穗穗暂顿。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温澈的亲人为什么次次抛弃,但就温祁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不关心不在意温澈。
“你知道你五哥为什么早早拜师常年走于山间?”
“因为你在山里,他要学会本事保护你。”
更因为你被算命先生断言后遭受的悲惨,他痛恨封建迷信,死在了消除封建迷信下。
“我这么说不是让你原谅或者什么,只是他们拿了人参过来给我补身体,现在炖成汤,作为感激,理应端一碗过去给他们尝尝。”
她并没有站在制高点替温澈原谅他的亲人,那是温澈的自由。
温澈在云穗穗的语重心长下越发沉默,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穗穗也不催温澈。
亲情区域是空白的堆砌,是期盼的绝望,需要慢慢消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