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御书房噤若寒蝉。
只能听见灵帝沉重的呼吸声。
秦骁的话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一时半会他无法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灵帝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此事兹事体大,容朕再好好想想。”
“你且先退下。”
“切记,今日之事你万不可向外透露半分。”
“那些人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秦骁躬身道:“儿臣知晓分寸!儿臣告退!”
看着秦骁离开的背影,灵帝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浮现一抹老来欣慰的微笑。
“这逆子还真有几分朕年轻时的样子!”
“意气风发!”
“不畏强权!”
“就是还太气盛了些!”
类朕!
就这两字,就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一直低着头的苟富贵闻言,瞳孔不由自住紧缩,眸中闪过一抹惊骇,随即很快恢复平静。
夜幕低垂。
秦轲刚睡下,府上管家匆匆敲响房门。
“何事?”
秦轲惊醒,蹭的坐起身。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管家说完,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好一会,秦轲冷笑道。
“孤的这四弟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看来孤也不能继续隐藏了,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翻身。”
“官绅一体纳粮!”
“呵!四弟啊四弟,你还真是让孤又爱又恨啊!”
“你一直软弱无能多好,为何非要逼孤呢?”
“此事,孤那愚蠢的二弟可知晓?”
管家摇摇头:“小的不知。不过凭那边的本事,宫中定然也有其眼线,应该早已知晓。”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你想办法透露给他们,但绝不可暴露我们。”秦轲沉吟良久,开口道。
“小的明白。”
管家应声离开。
不久后,吱嘎一声,房门打开,秦轲从房里出来。
若此刻秦骁在此,定然会惊的下巴掉地上。
秦轲腿脚有疾,出行都是靠轮椅。
可此刻秦轲竟自己从房里走出,迈着流星大步,毫无腿脚有疾的样子。
他骗了所有人。
从房里出来,秦轲径直来到隔壁书房。
吱嘎一声。
秦轲轻车熟路的推开书架,露出一道漆黑狭窄的暗道。
他拿起一盏烛灯,径直走进暗道。
暗道很长很深。
约莫半柱香时间,前方隐隐出现白光,还隐约能听见劈里啪啦的声响。
秦轲面无表情,迎着白光很快便来到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里面灯火通明人,宛如白昼。
一眼望去,几十个铁匠正不分昼夜的在打造兵器。
在旁边兵器库里,更是早已堆满了各种兵器。
秦轲扫视一眼,一位瞧着约四十来岁,一身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满脸意外。
“殿下怎么来了?”
“可是有何吩咐?”
秦轲挑挑眉,随即转身离开。
中年男子急忙跟上。
不一会,两人来到书房。
见秦轲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中年男子皱皱眉:“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轲微微颔首,旋即将宫里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中年男子道。
“方师傅,四弟表现越来越优异,我担心父皇会动恻隐之心,重立他为太子。”
“那我们之前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只怕将功亏一篑。”
方谨。
秦轲老师。
听出秦轲话里的担忧,方谨不在乎的瘪嘴一笑。
“殿下腿脚有疾,不管是陛下还是朝中众大臣,就从未考虑过殿下。”
“殿下现在只需继续伪装,暗中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世间最难熬的就是等待。
秦轲不甘心的握紧拳头,面露狰狞。
“凭什么?”
“就因为孤乃宫女所生?”
“孤乃长子,父皇心里却从未考虑过孤!”
“孤不甘心!”
砰!
秦轲一拳打在墙上,瞬间手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殿下!”
方谨脸色大惊,急忙上前查看:“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缓缓闭上双眼。
秦轲紧咬后牙槽,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好一会,他睁眼摇摇头。
“孤无事。”
“老师无需担心。”
说罢,秦轲扭头看向方谨,双目充血。
“老师的意思,孤明白。”
“不过眼下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若真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晚了。”
方谨闻言面色瞬间凝重。
按他们的计划,先暗中积蓄力量,待新君登基,皇位未稳之时骤然发起政变,以武力夺取皇位。
若现在暴露,那很可能前功尽弃。
蹙眉想想,方谨深呼吸道。
“殿下无需担忧。”
“我们只需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散播出去。”
“无需我们动手,那些士绅豪族们就能帮我们撕碎了四殿下。”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官绅一体纳粮的事一旦传出,都无需秦轲他们在背后煽风点火,士绅豪族们就能生吞了秦骁这个‘罪魁祸首’。
秦轲瞬间豁然开朗,不过这事他绝不可牵扯其中。
他眼珠子微微转动,闪过一抹狡黠,随后朝方谨微微躬身。
“老师,士绅豪族那边就麻烦老师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虽不才,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谨躬身郑重道,一脸严肃。
他名为秦轲老师,实则乃是秦轲身边谋士。
秦轲装瘸,就是他出的主意。
而秦轲一直以来也十分信任他。
“老师待我以诚,待事成之后,孤必以国士许之!”
秦轲感动非常,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方谨,眼含热泪。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望。
“老师,当初四弟被废之事可有留下隐患?”
秦轲忽然问道。
方谨自信瘪瘪嘴:“殿下放心,一个活口不留,就算陛下派人查,也绝查不到殿下头上。”
秦轲长舒口气,悬着心也终于落地。
自秦骁被废后,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灵帝查出些什么。
“老师做事,孤放心。”秦轲微微颔首:“不过还是需谨慎些,尤其是咱们现在做的事,万不可走漏丁点风声。”
“殿下不说,臣也会盯紧这里的,那些工匠事后不会有人活着离开。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方谨白净的脸庞上陡然浮现一抹狠辣,眼眸中更是寒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