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可是只有皇帝才能批阅。
就算是太子，若无皇帝允许，也是无权看的。
现在灵帝让他看，所表现出来的意图也就不言而喻。
莫非父皇真的有意再立我为太子？
就在秦骁愣神时，灵帝催促道：“愣着做甚？”
“啊？哦！”
秦骁猛的回过神，随即上前双手接过奏折。
看了会，秦骁眉头紧锁，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灵帝。
“父皇，这……”
“是不是很触目惊心？”
秦骁微微颔首。
这份奏折竟是一份秘奏！
灵帝起身冷哼道。
“朕初看时，也被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吓了一跳！”
“上次你言土地兼并乃真正亡国之原因，朕就命人秘密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真是令朕大开眼界。”
“朝中官员，不管大小，家中皆有侵占百姓良田，巧取豪夺。”
“多的几千上万亩，少的也有几百亩。”
“他们多占一分，百姓就少一分。”
“民以食为天，长此以往下去，百姓无地耕种，国焉能不亡？”
“这些人都该杀！”
灵帝越说越激动，砰的一声，一拳重重捶的御案咯咯作响，愤怒的脸庞狰狞而扭曲，咬牙切齿。
看着暴怒的灵帝，秦骁恍惚间觉得当皇帝其实也挺可怜的。
被下面臣子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这些事，若不是他点破说出来，估计灵帝永远不会知道，更不会派人去查。
深吸口气，秦骁蹙眉想想。
“父皇息怒。”
“这些人确实该杀，可就算杀光这些人，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贪官是永远也杀不完的。”
“他们就像是韭菜一样，割完一批很快就会再长出一批。”
灵帝重重冷哼一声，眸中寒芒闪烁，杀意沸腾。
“杀！朕就不信杀不绝！”
“他们敢冒头，朕就杀！”
一时间，御书房里杀意弥漫。
秦骁挑挑眉，沉吟道。
“父皇，儿臣看了看，其实吸附在百姓身上最大的寄生虫并非这些人，而是我们皇家。”
“各地藩王大肆圈地，甚至有的地方，一府之地所有土地都是藩王的。”
“若父皇只处置这些贪官，也是无济于事。”
说到这，秦骁识趣的停住，偷瞄了一眼灵帝。
只见灵帝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睛怒目圆睁，双目赤红，紧紧盯着他。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臣知晓。”
“藩王制度乃太祖制定，你说的这些一旦传出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不等秦骁回答，灵帝就自问自答，继续道。
“各地藩王会视你会生死大敌，除之而后快。”
“他们会撕碎了你。”
“你将与太子之位永远无缘，就算朕强行立你为太子，你也坐不稳这江山，各藩王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联手将你拉下这皇位。”
秦骁不在乎的瘪瘪嘴。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他挑挑眉，冷笑道：“一家哭，总好过天下百姓哭！儿臣身为大禹皇子，若不为百姓着想，那儿臣就不配为父皇之子！纵然前路荆棘漫漫，儿臣也毫无畏惧！”
灵帝愣住，不敢相信看着秦骁。
他着实没想到在此件事情上，秦骁的态度竟会如此坚决。
藩王之事，就连他都不敢轻易触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动了人家利益，人家还不得跟你拼命？
虽意外，可更多的还是欣慰。
微微颔首，灵帝蹙眉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眼下的大禹虽还没到亡国地步。
可有些事若继续任由其发展下去，亡国也是迟早的事。
灵帝早有心改变。
“官绅一体纳粮！”
简短几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在灵帝心中炸开。
灵帝眼睛瞪的差些掉地上，满脸惊愕。
好一会，灵帝才回过神，神色飞扬，难掩激动之色。
“具体说说，怎么个官绅一体纳粮法？”
秦骁笑笑，不紧不慢道。
“所谓官绅一体纳粮，简单来说就是不管你是士绅还是百姓，全部都要缴税。”
“取消所有特权，皇家也不例外，一样要缴税。”
“而且取消各种杂税，全部摊丁入亩……”
灵帝急忙找纸笔：“你等等，朕记一下。”
秦骁停顿片刻，继续道。
“所谓摊丁入亩，简单来说就是按田亩收税，没有田地的就不交税。”
“而针对那些士绅豪族，家里田地多的，还可以递增。”
“比如家中有两百亩的，交百分之十的税。”
“两百到五百亩的，交百分之二十的税。”
“以此类推，家里田亩越多，税就交的越多，就越重。”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一旦没了利益，那些士绅豪族朝中官员，还会处心积虑去兼并土地嘛？”
“那时，他们可能恨不得自己田亩少些。”
嘶！
灵帝听完不由倒一口凉气，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不是秦骁这计策有多好，而是惊讶于秦骁的狠。
按秦骁这说法，那些拥有数千亩田地的，最后估计别说盈利了，还得倒搭钱粮交税。
这是一点活路也不给呀！
“你这么做，就不怕那些人鱼死网破，天下皆反？”
灵帝蹙眉道。
秦骁瘪瘪嘴，满不在乎道。
“那就杀！”
“任何改革就没有不见血的。”
“大禹立国近三百年，这片土地早已腐朽不堪。”
“不破不立。”
“大禹想欲火重生，那就得破而后立，打破这腐朽的牢笼。”
“大禹是我秦家的！”
“谁敢反，那就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看着脸色坚毅、眸中杀意滔天的秦骁，灵帝一时间呼吸都不由变得有些急促沉重，满脸涨红。
改革！
锐意进取！
灵帝也曾年轻过，也曾意气风发，意图改变。
可他失败了。
此刻，看着秦骁，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刚刚登基的自己。
意气风发！
豪情万仗！
或许重立这逆子为太子才是对大禹最好的选择！
同时，他又有些担心，若重立秦骁为太子，以秦骁刚刚那番话，秦骁可能改变大禹的一片天，但也有可能会将大禹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些人他太了解了。
他们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们定会反抗。
到时，大禹烽火再起，江山倾覆也只在顷刻之间。
一时间，他很是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