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光并不是在诓骗张玘。
他说的全是真的。
那装着母蛊的荷包打开的一瞬,还没等周绮安用戴着特制手套的手将那母蛊取出,里头的蛊虫便直接飞了出来。
而后,迅速朝着床榻上的张夫人飞了过去。
“不好!”
周绮安脸色一变,朝着蛊虫便飞奔过去。
可她的速度终究抵不上蛊虫飞的速度快。
眼看那蛊虫就要落到张夫人的面上。
“砰!”
一个茶盏飞速而来,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床榻上,直接将蛊虫倒扣在了里头。
是宣明曜。
她原本正在一旁坐着喝茶,看到这一幕后,手腕轻动,那茶盏便灵巧飞了出去。
而后,稳稳将躁动的蛊虫扣了起来。
一旁的裴九安也上前干脆利落从腰间取出一个天韧丝制成的袋子,直接扣在那茶盏上,按住被子略一抖动,将蛊虫和茶盏全都装到了袋子中。
周绮安这才轻舒一口气。
她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粉,从裴九安手中接过袋子,谨慎打开一个缝隙,将那药粉往里头倾倒了些许,很快,原本袋子里还在激烈蹦跳着的蛊虫便安静了下来。
周绮安这才戴着手套将那蛊虫取了出来。
那是一只一截指节大小的虫子,浑身金黑色花纹交织,头部处的黑色甚至隐隐有了些彩色暗芒。
“这母蛊应该被人动了手脚,母蛊是被人用血喂养长大的,因而也可以说是被人用血肉控制。一旦控蛊人出现了吐血或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这母蛊便会陷入一种焦躁不安的境况中。而且,它会下意识攻击子蛊。”
周绮安的脸上也是一阵后怕。
“若是刚刚没拦住,这母蛊会迅速咬开张夫人的皮肉,深入她的心脉,将那里寄居着的子蛊吞噬。可母蛊太过霸道,吞噬子蛊的时候肯定会伤害到和子蛊相连的心脉,母蛊的毒性是子蛊的数十倍,一旦伤到,不过几息之间便可夺人性命,便是华佗在世怕也是无用。”
这个控蛊人,好毒的心肠。
宣明曜微微垂下眸子。
这母蛊,是在张聘身上的。
可便是张聘那里出了事。
她微微侧头看向元颖,元颖心领神会,不等宣明曜开口吩咐,便立刻起身去收集情报了。
屋内,周绮安则是紧锣密鼓为张夫人解毒。
她虽然没到命悬一线的最后关头,但这子母蛊对她的身体损耗太大,想要解毒,也绝非易事。
直到接近一个时辰后,张夫人原本灰败的面色才渐渐缓解了不少,苍白的嘴唇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宣明曜知道,这条命她算是救下了。
而就在这时,元颖也带着情报回来了。
张聘父子决裂的戏码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只是,传播的这份流言与事实似乎有不少出入。
“外头说,太守夫人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有了孽种,结果被太守发现。为了保全自己儿女的尊荣和前程,太守将夫人囚禁于内宅任其自生自灭。结果,这太守夫人为了求生,竟想出了服毒脱身的法子。利用其子的孝心,陷害太守为其下毒,逼得父子决裂,琼文公子更是为孝心所蒙蔽,与其父当众对峙,最后更是断了一只手,父子二人为人挑拨,反目成仇。张太守原本为了儿女,忍耐下了头顶戴绿的苦楚,如今被这么一逼,竟是当即吐了血。听闻,已经从堤坝处赶回太守府了,好几位名医都接连入府,怕是气得不轻快了。如今外头越传越过分,甚至有人说,张夫人的一双儿女,或许都不是张太守的。”
元颖说到这里,眼神里已经全是冷意。
张聘就算再自恃自己算个人物,这件事上,他也简直是卑劣到了极点。
百姓们虽然对这种流言感兴趣,但寻常流言绝对不会传播如此之快,甚至呈现出了一种几近失控的局面。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几乎满城都传遍了。
张聘还真是够无耻,能够舍下自己的脸面,将原本对他十分不利的一件事,迅速扭转成了一桩风流事。
他虽然看似丢了颜面,但却不至于伤筋动骨,更是未雨绸缪堵死了张玘以后可能会有的任何动作。
当张玘的身份都存疑之时,他说的一切自然都没了大半威力。
“用女子最无法自辩的清白一事做局铺散流言,这是打定了要冤死庞慈谙的主意了。”
庞慈谙,这是张夫人的闺名。
也是她已经几十年未曾有人唤起的名字了。
出嫁之后,她的身份便是张夫人,是太守夫人。
她的父亲去世后,她更是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宣明曜不愿在这个时候再叫她张夫人或者是庞小姐了。
因为她被张聘和家族都已经放弃了。
她失去了那些外在的身份。
此刻的她,只是庞慈谙了。
“不光如此,若是庞慈谙她对张玘还有感情,还想维护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么她最有可能做的,便是……”
“以死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