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医心里已经是瓢泼大雨,最后一丝镇定也维持不住了,他颤抖着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
这,这个是谋害太后啊。
就这么突然吗?
陛下你好歹给我点儿心理准备吧。
圣上面无表情看着高镇,沉默片刻后突然沉声道,“给朕准备一碗见血封喉的毒药,要让人死的时候越痛苦越好,最好是肝肠寸断,七窍流血。”
啊?
高镇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我的天爷啊,圣上这是准备亲手去毒死太后吗?
那亲手准备了毒药并知道了如此惊天秘密的自己,还能活吗?
自己小孙孙刚出生,和妻子也是鹣鲽情深,日子还有的是盼头,不想就这么结束啊!
可心里再哀嚎,高镇知道,如果此刻他胆敢说一句拒绝,自己的全族性命都危险了。
“是,小臣即刻去准备。”
他踉跄爬起身,面如金纸一般挪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圣上的銮驾,出现了仁寿宫的门外。
他身旁跟着眉目温顺的江寅,而江寅的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圣上站在提着仁寿宫三个字的匾额下,神色晦暗。
平月听到圣上驾到的通传,忙出来相迎。
“陛下金安。太后娘娘正醒着呢,顺修容也在里头陪着。这些时日太后病着,一直都是顺修容在侍疾。”
平月故意提起顺修容,也是想替自家小主子在圣上面前搏一份好感。
毕竟自从二公主去了后,顺修容一直是宠爱平平,如今都快一年没被召幸了。
沈家本家如今已经没了合适年龄的嫡出姑娘,只能指望顺修容的肚子了。
可顺修容不愿争宠,圣上也没多喜爱她,这得何年何月才能生下一位小皇子啊?
连平月看着都着急。
顺修容。
皇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娴雅的面容。
他平静点了点头。
平月这话,说得话中有话,他听出来了。
不光是在抬举顺修容,还是在暗暗指摘皇后身为儿媳却未曾前来侍疾。
即便是太后不愿让皇后侍疾的。
即便皇后这些时日总是一日两趟过来请安,膳食用药都是一一仔细问询,十分周到。
可在仁寿宫这些人眼中,皇后永远是于孝道有失的。
如果是以往的圣上,被这么一挑唆,心中或许就会对皇后暗暗有些不满。
这不满不多,可一直累积起来,也足以动摇帝后之间本就算不得情深的夫妻之情。
但如今,圣上只觉皇后做得好,不愧是自己的妻子,大雍的皇后。
这样一个贱人,哪里配让皇后侍疾?!
“太医署新配了一剂方子,说是于太后的病情大有裨益。母后的病越发严重,朕正好带了这药过来,亲自喂母后服下。”
说到最后几个字,圣上的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笑。
只是平月正低头带路,并未看到,听到圣上的话,她只恭敬赞道,“陛下仁孝,太后定然会快快好起来的。”
屋内,太后好不容易从前几日浑浑噩噩的沉睡中难得清醒片刻。
顺修容刚刚喂她喝了今日的汤药,如今正在为她弹琴解闷儿,听到皇上来的通传声,琴声瞬间停下。
顺修容站起身来,低声道,“太后娘娘,陛下必定是有话同您说,臣妾先避一避吧。”
太后闻言,恨铁不成钢看向她。
“避什么避?你什么心思哀家不知道?二公主都去了那么久了,你颓丧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别忘了你入宫时沈家对你的期盼!”
太后的一句话,让顺修容僵立在了当场。
等皇上进来后,她只能强忍着想要逃走的冲动,柔顺朝陛下行礼。
“陛下金安。”
圣上点了点头,视线很快挪开落到了太后身上。
他十分自然走到床榻边,一撩袍摆坐下。
“太医署最近翻看古籍,研究出了个新方子,说是对太后的病情大有裨益,前几日试验过了,确实不错。朕今日给太后带来了,亲自喂您服下。”
一旁的江寅已经打开了食盒,从里头取出了一小碗漆黑的药。
太后只皱眉看着那药。
“难闻得很,太医署那帮子人,就爱把药开成这副倒胃口的模样,喝得哀家难受。”
说着,她还不忘推荐推荐自己的侄女儿。
“还是顺修容心思灵巧,让太医署调整药方,加了一些适口的药物,也常常备下甜嘴的蜜饯和甜粥,让哀家这服药舒坦了许多。”
顺修容听得这话,立刻跪下。
“臣妾不敢枉受太后夸赞,不过是略尽为妃妾者的侍奉之心罢了。”
她此刻,只恨不能立刻从这里出去。
这屋子里的空气,都让她窒息。
“顺修容如此周到,不如便去给太后取一些蜜饯和甜粥来吧。”
顺修容的目光,悄然落在了一旁矮桌上吃了一半的蜜饯上。
圣上是能看到的,却还是如此说了,显然是有话要和太后说。
她立刻躬身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