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清冷的眸子深深注视了晏殊一阵,直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问:“你找我有事?”
江辞未语,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妆奁前,修长的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让晏殊坐了下来。
他微垂着眼帘,认真的用手里的干帕子擦拭她的长发。
“嫂嫂不必躲我,我虽心悦你却不会强迫你回应什么,你只需遵循自己的心意行事即可,若你希望把我当做弟弟,也未尝不可。”
这段时间他也摸清了小狐狸的心思,她并非对他无意,而是对他没有信心。
她的性格看上去明媚温柔,实则外柔内刚,很理性也很有主见,并且内心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也许他的身份是二人眼下最大的鸿沟。
既然不能急于求成,那就以退为进先试着让她慢慢放下芥蒂,只要她不躲着他,今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晏殊下意识的攥紧放在膝上的双手。
她抬眸看向铜镜里的少年,他安静的站在身后,神色竟有些落寞。
“江辞,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今后迟早会遇到真正与你匹配的人,等你年长几岁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她的灵魂毕竟已经是成年人,心里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承诺,也许此时他的情义是真,可未来的变数太大了,在22世纪那个高度发达、男女平等的时代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是这种男尊女卑的古代呢?
她绝不能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赌一个帝王的爱。
江辞轻笑一声,透过铜镜看向晏殊。
“嫂嫂的口吻像是过来人,你并未喜欢过什么人,怎知我对你的感情一定会变?”
晏殊想到自己当了25年的单身狗,经验都是从电视和身边朋友身上得来的。
但她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
“谁说我没喜欢过人?”
江辞绞帕子的双手微微一滞,眉眼间冷了几分。
“是杏花村那个?”
“杏花村哪个?”
“白祁!”
虽然知道喜欢白祁的是原来的晏殊,可他不想让小狐狸有关于白祁的任何记忆。
晏殊后知后觉记起来,原主曾经痴恋杏花村那个叫白祁的少年,并且扬言非白祁不嫁。
可惜白祁对原主厌恶至极,她穿书后便已经冲喜嫁人了,自此之后与白祁并未接触过,江辞怎会知道此人?
晏殊急忙摇头撇清干系,那是原主的锅,她可不背。
“对了,你留下那个崔家姑娘可是有什么目的?”
江辞道:“齐王举兵造反后朝廷切断了潼州的一切商贸往来,潼州是多丘陵之地土地贫瘠,再加上今年各州都遇到干旱,漕运被断,粮食、官盐都进不了通州地界,齐王便将希望放在了崔氏一族。此女的父亲是清河崔氏二房嫡子崔元章,他在洛城有一处私人盐池和两家粮仓,此次他来洛城就是与齐王世子做交易的。”
晏殊对崔家内部的情况并不了解,原书中也并未提起崔元章这个人。
不过在听到私人盐池和粮仓时,她的目光就亮了。
“交易在什么时候?”
江辞仔细帮她擦拭着长发,她的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
“若不出意外,今晚在花满楼内二人会详谈此事。”
“齐王世子既然是来买盐和粮食的,身上必然带了不少银子,对了,大隋不是严禁百姓做私盐生意?”
江辞道:“崔氏是皇商,毕竟是千年世家大族,朝廷对他们向来也是礼让三分,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不至于撕破脸面。”
这一点在什么年代都一样,世家大族根基深远,即便是朝廷也要忌惮几分。
“崔元章与齐王合作岂不是与逆贼勾结?崔老爷子想必对此事并不知情。”
“崔家人际关系复杂,许多事即便是崔老也未必能插的上手,尤其是崔氏二房一脉与崔老的关系向来紧张。”
晏殊好奇问:“我想听,你具体说说。”
“崔老在同辈兄弟中排行老三,是崔太老夫人嫡次子,原本他的兄长才是崔氏家主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在一次意外中溺水而亡,崔氏嫡长子死时崔老还未出生,崔老太爷便将平妻所生的庶子扶正过继到太老夫人名下,事后三年太老夫人再次怀孕,后生下了嫡次子崔老,原本被当崔氏继承人培养的二房庶子重新打回了原形,此事对二房来说一直是心头的一根刺,隔阂也就因此产生。”
晏殊想到初遇崔老爷子时他正被人一路追杀身受重伤,听江辞这么一解释,可以看出崔氏内部也是纷争不断。
“所以你留在洛城的目的是为了崔元章的粮食和私盐?”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盐在古代十分金贵,不仅是因为朝廷管控严格,最重要的还是提纯技术不够熟练导致产量太小。
江辞点头应了一声,晏殊笑眯眯道:“崔元章的盐池在哪儿?今晚我们就行动。”
“在东郊外的一处私人山上,那里有崔家的重兵把守,想要混进去并非易事。”
晏殊想到了崔盈盈,笑道:“我们手里不是有一张现成的活令牌?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
江辞笑了笑:“好!”
头发被江辞绞干后,晏殊用木梳打理通顺,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便出了门。
江辞则去了一楼柴房,此时马掌柜和客栈的一众小厮全都被关在那里审讯。
晏殊来到马厩,无明和两名玄宗门的弟子立刻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晏姑娘。”
“那两个女子在哪儿?”
无明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间马厩。
“在那里,我陪您过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看看。”
晏殊径直走进马厩,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朝崔盈盈看去,崔盈盈被丢在满是马屎马尿的地上,一身华服早已污浊不堪,整个人与刚刚那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判若两人。
见晏殊走进来,崔盈盈气愤的瞪向她。
“你来干什么?想看本姑娘的笑话吗?哼,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爹和大哥来了,我定要将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奉还!”
晏殊强忍着作呕的感觉走到崔盈盈面前。
“我若是你此时会省些力气,敌强你弱的情况下威胁别人更像是无能狂吠!”
崔盈盈讥讽的冷哼一声:“你一个乡野丫头有什么资格对本姑娘说教……唔唔唔……”
晏殊趁她说话时,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骨,将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