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女人们不喝酒,没多久就吃好了饭,只有周金枝见锅里还有饭,一碗接着一碗吃,吃了足足四碗饭,彩凤劝她说:“妈,你今天吃不少了,别吃了吧?”
周金枝捂着肚子对张汉东说:“锅里还有,我还能吃呢。”
吴氏嘟囔了一声:“真是个傻子呀,吃饭不知道饥饱,还好下雨知道往家跑。”张泥鳅叹气说:“可怜老嫂子以前太吃苦,现在好了,想吃就让她吃吧。”
张汉东能明白母亲,以前家里的饭从来都是分好的,现在周金枝见饭盛不完,这才放开了肚子,这个时代的人食量确实大得惊人,他心酸地说:“妈,不能再吃了,别撑坏了,明天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周金枝歪着头问说:“什么好吃的?”
张汉东对她笑说:“你明天别急着睡,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看着母子俩的对话,彩凤的眼泪也不停往下掉。
周金枝答应了,然后嘱咐他早点回来,这才放下饭碗往外走。
张汉东见门口有孩子探头探脑,叫住燕子递给她一个纸袋说:“里面有糖,你把糖给他们尝尝。”
燕子打开一看问:“这是什么糖呀,我还没见过。”
张汉东说:“这是大白兔奶糖,牛奶做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燕子尝了一个眼睛就亮了,拿着袋子走出门去,张泥鳅说:“这么一大包你全交给孩子了。”
张汉东不在意地说:“本来就是孩子吃的东西,外间都是咱村里的孩子,也没外人。”
燕子抱着纸袋,她很懂礼貌,先甜甜地叫了一圈人,然后给门口的老人每人发了一颗,老人们问她说:“燕子,这是什么糖果?真好看。”
燕子严肃地说:“这是海城出的糖果,牛奶做的,我哥说要一颗五分钱呢。”
老人们慌忙把糖装在口袋里,一颗糖能换一个鸡蛋、小半斤盐,太金贵了。
狗蛋馋得直流口水,等燕子给老人发完问说:“燕子姑姑,你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好吃吗?”
燕子说:“当然好吃了,给你。”
狗蛋接过来剥开,没舍得全吃,只咬了一半说:“哎呀真好吃,我要回家分一半给我兄弟。”
他说着回身就跑,燕子叫住他说:“再给你一个吧。”
狗蛋很有礼貌的感谢说:“谢谢燕子姑姑。”
他回家见亲娘银瓶正在奶弟弟,凑过去说:“妈,弟弟吃饱了吗,燕子姑姑给了我一颗大白兔奶糖,牛奶做的,你给他吃。”
银瓶接过糖剥开就塞在自己嘴里说:“这糖还怪好吃唻,他们就给你一块吗,真小气。”
狗蛋生气了:“妈,弟弟是小孩你是大人,大白兔是给小孩吃的,你怎么吃了?”
银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说:“我养你这么大,吃你一块糖都舍不得,干脆把你打死喂狗算了,”
狗蛋哇地跑到外面大哭起来,燕子又给了他一颗这才把他哄好。
就这样,没多久几乎全村的小孩都跑来了,好在张汉东买的多,基本孩子每人都能分到,孩子们感谢张汉东,但是大人不一定,他们听说奶糖的价钱,都说张汉东真是傻子家的种,不懂心疼东西。
这种议论张汉东后来听了简直吐血。
张泥鳅人菜瘾大,几杯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张汉东和满仓两人把他抬回家,回来时见彩凤正扛着新被子准备送吴氏回去。
吴氏还想帮着干活,但是张汉东坚决不要,她只好走了。
热闹散去,张汉东和彩凤两人还得继续干活挣钱。
今天还是做了三百五十个,出门时满仓见张汉东的脚步发飘,让他上板车拉着他走,张汉东瞪眼说:“好好拉你的车,别管我。”
农村的土路难走,光是走路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况还要拉车,以前都是两人轮换着拉车,可今天太累了,帮不上小伙伴,还怎么忍心让满仓把自己也拉上。
满仓说:“昨晚我爸喝多了,到家当着全家的面一通夸我,让我跟你好好干,他还说我大了,想给我盖屋子呢,说是要盖青砖到顶的大瓦房。”
张汉东心中一动问:“现在还能盖房子吗?”
“要等开春才行,过了年还没麦收,那时候盖屋最好,我爸说趁冬天多攒点,到时候可以少借点外债。”
张汉东重生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帮家里盖房子,家里的茅草屋每到刮大风的时候,在屋里就有一种晃得很厉害的感觉,夏天经常下雨,都是彩凤拿着块塑料布上房去盖,还有一次她被风吹得掉到地上,在床上养了一个月才起来。
往事真是想都不敢想。
两人先送春风茶楼的货,朱经理说有很多客人都是冲着面包来的,每天八十个不够分,提出来每天再多订三十个。
接着张汉东在小公园里又吹了半天的牛,这两个地方对面包的需求一直很旺盛,特别是公园的老人,现身说法宣传张汉东的面包神奇功效。
弄的面包真成了老人的补药,城里的退休老人谁不天天吃两个,都不好意思聊天。
面包的产能成了最大的问题,只不过张汉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解决,只能自我安慰:“饥饿营销对目前的面包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告别了老人,回到姑姑家,汤厂长早已经把货送过来了,张汉东和满仓两人立刻从面包贩子到围巾贩子,开始完全跨界的卖货。
两种货虽然品类完全不同,但是受欢迎的程度差不多,寡妇年的热度不减,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弄得他偶尔也会良心不安,觉得骗人的钱不好,可是看到前面又排起了长队时,想到这些人都是给自己送钱的,却又莫名兴奋起来。
昨天来买围巾的还都是城里人,今天就有不少农民打扮的在排队,看来谣言已经开始往乡下蔓延。
不断拿货收钱,快乐无限,但是乐极生悲,这一切都被一根拐杖打断了。
张汉东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断定他是骗子。
为啥,纯粹靠感觉。
骗子开口第一句话就说:“小老弟,冒我的名坑钱,不厚道吧?”
他头上戴着瓜皮帽,脸上贴着块狗皮膏药,鼻梁上架着个掉了条腿的破眼镜,肩上斜挎着一个褡裢,褡裢袋子上挂着狗牙,桃木剑等法器,这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五类分子。
不是全社会都在打击这种坏人十来年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张汉东疑惑地问:“你干什么?”
那人把桃木剑取下来,剑尖对着张汉东的鼻子说:“拿我的名字骗钱,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