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叽吱”
地牢里,数只蟑螂挥舞着翅膀,在地上爬行,有的甚至爬过许文箐的衣裳。
许文箐此时一只手被拷在墙上,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袍早已看不清原本颜色,她已经被绑在这里一天了,滴水未进,脸色苍白。
她嘴角渗血,虚弱的看着牢外的裴鹤淮,却依旧勾着一抹笑,似是嘲弄。
许文箐没想到会被那几个暗卫偷袭,打晕带到了地牢。
她望着裴鹤淮,眼中有着悲伤,脸上却有些癫狂“哈哈哈哈哈,裴鹤淮,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在意别人,我当真以为你只是一个榆木脑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却无比苦涩,嘴角的血更甚。
许久,许文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要杀要剐随你。”她现在无比后悔曾因心悦裴鹤淮而放弃离开宫中这个决定,她算是看清了,有些心是捂不热的。
裴鹤淮神色自若的盘着佛珠,听她说完后,轻飘飘瞥了一眼暗处的暗卫,随后许文箐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手中拿着她那日的龙筋鞭。
裴鹤淮眸中凝结着寒光,嘴上却漫不经心道“八十下,叫一声加两鞭。”
暗卫应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始动作,鞭子狠狠落下,不论是腿还是身,尖锐毫不客气的打进肌肤,次次见血。
裴鹤淮看着她因疼痛而惨白的脸,不由得想起江栀意被打时是否也是这般,崩溃无助却无法反击。
想到这里,他眼中寒意更甚。
不多时,暗卫见许文箐快坚持不住了,便开口“主子,她好像快不行了。”
裴鹤淮合上双眸,冷声开口“她当时被你这般凌虐,你也不曾松手。”这话是对许文箐说的。
这个她,许文箐自然知道是谁,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替她出气。
许文箐缓缓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似是在感慨之前的所作所为的愚蠢。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许文箐疼的汗如雨下,无论是前还是后,都布满血痕,那鲜红顺着衣袍滴下,染红了地板,她无力垂下手,闭上眼睛。
裴鹤淮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离开了地牢,没杀她,早已是恩赐。
待两人离开不久,许文箐缓缓睁开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虚弱极了“欠你们的,我还清了。”无论是那次的救命之恩,还是这次。
春风和煦,江栀意躺在床榻上发呆,这几日因为伤痛,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她无聊得快长出花来了“啊啊啊啊,我要出去!!!”这一喊,牵扯到了伤口,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莲儿开门进来,端着药膳“小姐,喝了这个好的快。”
江栀意连忙摇摇手“不不,不用了,我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天知道这个药有多苦。
她捂紧嘴,无论如何都不愿接过。
莲儿叹了口气,只好搬出杀手锏“这碗不一样,这是千岁爷送的。”
江栀意一听,脸上闪过犹豫。
莲儿见状,只好补了一句“千岁爷说喝了就来看您。”这句话是她自己擅作主张补的
江栀意伸手接过,千岁已经好几日没来了,自己身上有伤,也去不了九华宫。
她看着碗里浓稠的黑色,不由得闭上眼睛,捏紧鼻子,大口喝了下去,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莲儿这才放下心来“奴婢去给您拿糖水。”
她虚弱的点点头,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继续躺尸。
莲儿打开门,看见裴鹤淮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佛珠却没有动。
“喝了么”裴鹤淮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莲儿点点头“小姐已经喝下了。”
裴鹤淮听到回答后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去。
莲儿看着那背影,竟感觉有些许单薄,千岁爷日日都来,只是都不曾进去看看小姐。
每日都带着上好的药膳,也不让告诉小姐,刚刚若不是看小姐一直不喝,自己也不会说出是千岁爷送的。
莲儿叹了口气,眼中泪花不断,自家小姐来到宫中后,就没见伤停过。
那日小姐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自己可谓是快吓晕了,靠着一旁的墙才堪堪没有跌落在地。
那日无论自己怎样叫着小姐,她都未曾抬眼。
自己差点就一段白绫随着去了,她不敢再回想,抹去泪痕,快步离开,拿糖水去了。
江栀意经过十几日吃了睡,睡了吃,感觉自己已经胖了好几斤,不过现在起码能活动一番了。
她在屋中看着裴鹤淮这几日怕她烦闷送的稀奇小玩意,嘟囔着“送这些还不如亲自过来看看我呢,哼。”
“叩叩”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江栀意心下一喜“千岁?”她连忙打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的是许文箐,她身体异于常人,身上的伤早已好的差不多,此时被衣裳遮盖,毫无痕迹。
江栀意看着她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贵,贵妃娘娘,我我我可没办法再跟你比试了。”她小脸染上惧色,这要是打起来,几剑下来,自己早就成渣渣了。
许文箐见她误会了,连忙收起剑,不自在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的伤还好吗。”
江栀意一愣,没料到许文箐会突然关心自己“好,好的差不多了。”
她把许文箐邀进屋,给她倒了杯茶水。
许文箐轻抿一下,突然开口“我以前不在京城。”
江栀意不明白为何突然说这个,却还是点点头,这个她之前听说过。
许文箐叹了一口气,她累了,也想开了,曾经因为裴鹤淮在宫中而待了许久,现在,她不愿再在这宫中蹉跎,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好久没赛马了。
许文箐自顾自的说着“我生长在西北,本以为会一辈子待在那,偶然,我回到了京城。”
许文箐摸了摸桌上的小玩意“那次,我出门遇到一个歹徒,我原本可以擒拿他,可他竟然耍阴招”她眸中闪过狠毒。
“我原本以为那天会是我的死期,可那时,裴鹤淮突然出现救了我,那日后,不知怎的,我开始时不时想起他”许文箐看着杯中茶梗渐渐沉落。
江栀意吃着一旁的点心,认真的听着,点点头“好像话本子的故事。”
许文箐放下杯子“是啊,后来,我打听到了他是宫里的人,我求着爹爹让我入宫,可我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太监。”她心里是过不去这道坎的,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并没有多爱他。
江栀意不赞同,小声嘟囔“太监也没什么关系嘛。”
许文箐笑了一下“所以才说你没心眼,也算是般配。”她话锋一转,继续说着“但我依旧认为自己倾慕他,我开始学规矩,做女红,期望他能看一眼,但不过都是徒用功。”
她眼里染上落寞,但转瞬即逝“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始终不喜欢那些规矩,也学不会女红,我还是更适合骑马射箭。”
许文箐突然伸手捏了捏江栀意吃的腮帮鼓鼓的脸颊“我其实没多喜欢裴鹤淮,与你对着干不过是不服气他棱模两可的态度罢了,那些许情感说到底不过是感激而已。”
缠着裴鹤淮或许是因为那一次的出手相助使她出现了幻想罢了。
江栀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文箐突然起身“那有机会再见吧。”这次来是因为愧疚,也是为了感谢江栀意,让自己认清事实。
她还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许文箐拿着剑离开,背对着江栀意挥了挥手“希望下次见,你不会再是一个任人欺的小包子了。”
江栀意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大抵是要去享受自己的美好年华了。
良久,她吐出两个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