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栀意躺在一张酸南枝木镂空雕刻金龙的床上,缓缓伸了个腰,肩上的疼痛再次袭来,她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
一睁眼,便看见裴鹤淮还穿着昨夜的衣服,正改着折子。
她虽知道当今皇上昏庸无能,但没想到批折子都要裴鹤淮来批。
殊不知,皇上并无实权,折子当然是给裴鹤淮看的了。
裴鹤淮注意到身后的人儿醒来,声音略带疲惫“娘娘醒了就回去吧,赖在咱家这算什么事。”
江栀意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望着裴,突兀道“千岁,我心悦于你”许久了。后面的话她没说。
裴鹤淮听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却很快恢复“娘娘这是何意。”他尤其讨厌这种话。
这种话,以前不是没有人说过,不过都是为了权贵罢了,爬床时掩藏着眼底对他这个阉人深深的厌恶和嫌弃。
在他说要把她们做成骨笛或美人鼓时大骂他是个疯子,当然,最后还是成了灯油,他感觉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江栀意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只是望着那张脸,鬼使神差的说了出口。
但她面色不改“千岁难道不知道心悦的意思嘛。”
裴鹤淮此时放下折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佛珠“那不如把娘娘做成美人鼓吧,那样多有趣啊,到时咱家说不定还会让人偶尔打打,听听娘娘的声音。”他嘴角微勾,若是他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江栀意倒是习惯他这般,当年,裴鹤淮为了让她听话,老是说些吓人的话。
她下床,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簪子,走到裴“好啊,千岁不妨现在就动手吧。”
裴鹤淮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眼眸透出危险的光。
江栀意坐在他旁边的椅上,学他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簪子“我真的好想要千岁你呀。”她把簪头抵在裴胸前。
裴鹤淮冷眼望着她,随后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相信,不多时便拿着一个东西离去。
江栀意看着裴鹤淮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可恶,替你挡箭都不领情,呜呜呜。”
但她想着裴鹤淮如此着急离去,定是还未来得及吃膳食,这般想着,她便走向厨房,打算亲自做一道菜。
虽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但做饭还是有一手的。
江栀意跑到小厨房,想着裴鹤淮应该喜爱清淡,不多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江瑶清羹便好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喜滋滋的摆在裴桌上,无比肯定裴会喜欢这道菜,毕竟当时基本没见裴吃过什么肉食。
随后,她哼着小曲往瑶光殿走去。
东西厂最近出现内斗,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东厂诏狱中,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裴鹤淮毫不嫌弃,似乎还带着一点享受,身后的随从早已习惯。
裴鹤淮看着那几个主谋被打的皮开肉绽,依旧不满意,便走上前去。
一句话未说,直接上手掐断了一人的脖子。
这几日的烦躁被抚平一些,但还不够,裴鹤淮眸光染上血色,嘴角微勾,准备再次动手。
剩下的几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本以为挨顿打就够了,但根本没想过要交出小命啊。
“千岁爷饶命啊,说,我们都说,是东厂的李杭想的主意”几人争先恐后的说着,生怕晚一些,死的就是自己了。
裴鹤淮睥睨了一眼身后的人,那随从立刻明白“属下这就去查。”
那几人一看有用,正想继续求千岁爷饶命,谁料,下一秒,裴鹤淮一剑斩过,几人再也无法开口。
鲜红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这才安抚了他内心的野兽。
淡漠拿出帕子擦去血迹,离开了诏狱。
屋中,江瑶清羹的热气早已散去,裴鹤淮看着那碗羹,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幸运,江栀意猜对了,裴鹤淮确实喜欢这类膳食,只不过…
“康安,去查查她”康安是一个小太监的名字,只不过,在这宫中,谁又只有一个身份呢。
康安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
裴鹤淮细细看着这碗羹,脸上有着嘲讽,第一次做吃食就知道他的喜好,若没有提前了解怎会如此凑巧“果真诡计多端。”
他回想起江栀意说心悦他时,眸中没有掺杂半点杂质,不由的冷笑,如此会演,不如送去当个戏子。
裴鹤淮没动那碗羹,而是等晚些时候那些小太监倒掉。
此时,正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子的江栀意“不知道千岁觉不觉得好吃。”
“叩叩叩叩”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江栀意合上话本子。
莲儿一脸兴奋“小姐,奴婢听说明日宫中要举办一场盛典,到时可有许多好玩的呢”
江栀意一听也开始兴奋“当真?”
莲儿点点头“奴婢还听说好多妃子都准备了舞曲,打算献给皇帝呢”
这宫中,虽说有许多女子厌恶皇上,但自然,也有许多女子看上皇上,身后的龙椅。
江栀意叹息一口,摇摇头“这皇帝有什么好”她随意拿起桌上的点心啃了一口“要我说,还不如自己当皇帝呢”
“小姐,这话莫要乱说,被人听去了,可是要杀九族的”莲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栀意点头,把糕点含在嘴中,从背后推着莲儿出去“好啦好啦,莲儿,你就别操心啦,你快出去吧,我还有点事。”
“诶诶,小姐,您不会又要翻窗吧”莲儿一脸狐疑。
她略显尴尬“早上的事,你知道啦?”
莲儿的眼里已经有了晶莹“小姐,九千岁他杀人如麻,在这宫中还是要万分谨慎”随后她看向江栀意的肩膀“我和老爷夫人定是不愿看您受伤的”
江栀意一僵,不自觉的摸上肩膀“莲儿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咳咳,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我现在只是想挑个衣裳。”她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莲儿听着感觉怪怪的,难道不是应该说不去找千岁爷了吗。
江栀意看着莲儿出去,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莲儿到更像是她的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她,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江栀意说的没错,确实只是为了挑衣裳,挑一件明天能献舞的衣裳,只不过,不是给皇上献舞罢了。
以前在宫外顽皮至极,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爹爹看不下去,让自己学舞,希望可以改变一下性子,谁料,舞学会了,但性子依旧没变。
江栀意想起了当初跳了无数次的动作,开始在屋中练习。
窗外莲儿看着少女那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不禁热泪盈眶“小姐果真长大了。”
然而实际上是,江栀意练到一半,却突然忘记了下一个动作。
她瞬间呆愣“诶?下一个是啥来着”她摆弄着双手。
“这样?”江栀意换了个姿势“不对不对”她又换了一边“难道是这样?”
莲儿:怪我感慨太早。
江栀意在屋中练了两个时辰,身上的酸痛使她无力瘫倒在床“罢了罢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困倦的身体得到解放,不多时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