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继续,可在座的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承桑自是想着那幅画卷。
“静婉姑姑,您是怎么知道云染要做什么的?”承桑再次开口。
静婉回过头,“怎么?是画里”她看了一眼被秋晚捏在手中的画卷,没再继续问,而是回答道,“安宁有所不知,这云染和荆州刺史府的嫡子交好,而这荆州刺史府,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女儿。”
荆州刺史是个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官,其小女儿自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前些日子才过及笄,门槛都快被媒婆给踏破了,但这荆州刺史夫人却是一个也没同意,只说是想再留些日子。
这也平常,但好巧不巧,前些时日静婉出去游玩,路过了远近闻名的静安寺,当时静婉想着大家都有个静,也是有缘,就想去里面拜一拜,却没想到遇见了荆州刺史府的女眷。
而更巧的是,她还无意间听到了其中几人的对话。
后来一查,那人是荆州刺史的侧夫人和她的女儿。
“就是她们亲口说,阮张氏想要小女儿嫁到皇室的!她们还说,阮张氏要利用儿子的婚事攀上广汉王,为女儿谋高位!”静婉压低着声音,但语气还是十分气愤。
承桑倒是没多大感觉,但她听出不对劲,“静婉姑姑,你那日为何会去静安寺?真的只是碰巧么?”
静婉一愣,安宁这话的意思是
她皱了皱眉,没觉得冒犯,反而真的认真回想了起来,半晌,她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只是,碰巧。”
承桑抿抿唇,“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也许,真的是静婉姑姑想岔了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静婉疑惑。
“其实这阮清雨看上的,不是皇舅爷,是端王。”承桑也没藏着掖着,小声地告诉了静婉她的发现,她看了眼秋晚手中的画卷,那画卷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多了两句诗: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细雨人不闻,北风吹裙带。
这诗是好诗,可这里面的内容却大有琢磨。
天朝皇帝,名云北尧。
听起来好像有些牵强,但云染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人往这个方面琢磨,毕竟,拜新月可是在七夕时节的风俗,再加上静婉先前听到的消息,还有她根据查探而日益渐深的笃定,更是无可辩驳。
静婉坚定不移地觉得阮家是为了皇帝,可这些字眼听在承桑的耳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细语人不闻,北风吹裙带。若真要强行理解为情爱之词,里面的北风指的很可能不是皇舅爷,而是端王。
因为端王云北离,字卓风。
再加上上一世在今日出现的乱子,还有如今依旧端坐的端王,也让承桑更加确定,上一世端王会突然病发,可能就是这件事闹得,幸好,这一世被她及时阻止了。
不然她说不得还真要用宝葫芦去救人。
承桑松了口气,可随着低头,却突然发现,静婉的手在颤抖。
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她连忙握住,只觉得那只手冰冰凉,“静婉姑姑,你怎么了?”
承桑担心不已,静婉却犹自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和承桑不同,她知道的要更多一些,想的也要更多一点,更别说她刚刚还骗了承桑,她会路过静安寺,全然是因为驸马所选的路。
虽然可以说是巧合,但如果真如承桑所说,那阮家图谋的不是父皇,而是端王
那她这一听岔,便要出大乱子。
因为,荆州刺史是父皇的早就布下暗棋,广汉王府虽说和皇室关系极差,但因为有长公主的存在,所以广汉王也可以说是父皇这边的人,这件事牵扯最深的两个,都是父皇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这让人如何不多想。
还好,还好她还没来得及和母后说。
她若是说了,就算事情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隔阂也必定种下。
而且她更是清楚,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天朝到处游历的原因,若是从她口中说出,父皇定会怀疑。
静婉攥紧了承桑的拳头,“幸好,幸好。”幸好有安宁在。
原本她就打算一会家宴之后就跟父皇母后好好说道说道的,现在看来
该说的,是别的事。
静婉闭了闭眼,她想要看一眼驸马,却又硬生生忍住,她握着承桑带着暖意的手,只觉得冰凉的心得到了一丝温度。
承桑看着静婉惨白的唇色更加担忧,但她没有开口,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静婉露出这副表情的原因。
她刚刚说的,可是端王啊!
端王在天朝,在皇室都是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不同于从小就是长公主身边的小跟班广汉王,端王能活到现在的原因,除了他的出生不好、身体不好之外,便是他一心礼佛,从不与人交际。
可以说,安王府是这一辈有名的闲散王爷,端王就是他的前辈。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步了皇室其他几位王爷的后尘。
被长公主亲手杀死。
所以,静婉姑姑和端王之间应该没有丝毫交集才对,可静婉姑姑为何会在她说完那番话之后露出这副表情呢?难不成静婉姑姑和端王之间还有其他的羁绊?
承桑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连忙摇了摇头。
静婉回过神来,没看懂承桑的动作,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晚些时候,陪我去趟凤鸾殿。”
“好。”承桑自是不会拒绝,而且她本就要去一趟。
秋晚手里的那幅画,虽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开,但皇舅爷和皇舅奶奶还是要看看的。
时间再次流逝,家宴也步入尾声。
虽说中间有点闹剧,但总体来说是很美满的。
皇帝也很高兴。
他和广汉王向来不对付,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纯粹是小的时候两人都爱在跟着长公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争宠,再长大一些,就对对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了。
但说到底,两人属于一边。
这次关外雪灾,还是需要有人坐镇的,广汉王能自请,这也是最好不过的。
皇帝笑着让人赏了广汉王一杯酒,广汉王心里翻了个白眼。
从小就小气,当皇帝了也没见好哪里去。
“陛下若是真感谢臣,那就帮臣一个忙吧!”广汉王看了眼对面的承桑,既然安宁郡主都敢要封地,那他讨个圣旨应该不难吧!
皇帝挑眉,“你先说说看。”
“”就说这皇帝不讨人喜欢吧!广汉王心里直撇嘴,“请陛下,为小女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