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谢明姝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轻薄的绸衣。
她一身素白躺在藤椅上看书,浓黑的长发逶迤,唇不染而朱,眉目如画,清纯娇美。
暮雨有些纠结的提醒:“夫人,您这也穿的太素净了。”
“侯爷难得来一回,您该好好打扮一下,趁着这个时候赶快怀个孩子啊。”
“小丫头片子说这些也不害臊。”
谢明姝知道她是替自己担心,也不生气,慢悠悠翻了一页书:“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说不定他过来就没那个心情了。”
眼见着暮雨还是一头雾水,朝云无奈提醒她:“二小姐与祝采薇相交甚好,大少爷和碧心的事儿,只怕瞒不住侯爷了。”
暮雨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侯爷岂不是要怪罪夫人?”
谢明姝轻笑,不以为意。
何必要瞒他?知道了才好。
主仆几人正聊着,桓安已然气势汹汹推开门进来,他看着谢明姝如此悠闲的模样,脸色愈发冰寒。
桓安尽量平静的开口:“文泽迎娶一个娼妓进门,这事儿你可知道?”
“妾身知道。”谢明姝面色沉静,“侯爷有什么事么?”
她语气坦然,一副全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
桓安血气上涌,一张俊脸气的通红,他咆哮道:“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你居然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我知道他非你亲生,可也是你嫡亲姐姐留下的骨血,更与你有亲缘,你就这么想毁了他?心思如此歹毒,怎配为人母!”
谢明姝抬头看他:“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桓安:“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谢明姝一脸受伤的看着他:“侯爷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全貌,还要来责问我吗?”
桓安一愣:“你什么意思?”
谢明姝合上书起身,背对着他,嗓音微哑:“妾身问心无愧,亦无话可说,侯爷请回吧。”
夫君是天,哪有妻子以这般不在乎的态度对自己夫君的?
桓安面色铁青,又觉得谢明姝态度有异,气的直接拂袖而去。
祝采薇见桓安去而复返,脸上的怒气比走时更甚,心中暗暗得意。
她赶忙上前迎住桓安,满眼的关切:“安郎这是怎么了?可是与姐姐吵架了?”
桓安将在谢明姝那里的遭遇尽数跟她说了。
祝采薇安慰道:“我当是什么事,花魁娘子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何丢脸之处?想来姐姐也是好心。毕竟那花魁娘子长得花容月貌,文泽喜欢最重要。”
祝采薇看似在为谢明姝说话,实际是在引导桓安,认为谢明姝是在故意纵容。
“她哪会如你这般单纯?泽哥儿还小,不懂仕途学问,她这个做母亲的纵容孩子去逛青楼,又为了讨泽哥儿的好如此胡来,可有半分为人母的品行?”
祝采薇:“泽哥儿还小,你又常年不在身边,没有父亲教养难免误听谗言,不如明天你去劝劝他,难道还能忤逆你这父亲不成?”
桓安:“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定然是要亲自处理的,明天我就去把那女子赶出去!”
祝采薇算盘打的响亮:若明天泽哥儿不听他的,桓安自然会把这笔账记在谢明姝的头上;
若是听了,桓安便会以为是自己出谋划策的作用,不论什么结果,她都得利。
第二天一大早桓安就去了桓文泽院里。
桓文泽正要向父亲行礼,桓安单刀直入:“你与那娼妓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桓文泽脸上一白。
“我永安侯府家世清白,你与青楼女子纠缠,将来若入了仕途,可知其他人会怎么看你?哪家的好姑娘会愿意同你结亲?快点把她给我撵出去!不然休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
这事哪有这么严重?
桓文泽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儿子与碧心两心相许,此事也经过母亲首肯,木已成舟,恕儿子不能从命。”
怕桓安真动家法,他又壮着胆子补充道:
“此事在祖母与曾祖母处也过了明路,她们都答应了的……”
桓安没想到这事陆氏与老太太也同意了,心下生疑,便转身吩咐小厮叫总管来问话。
“夫人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她极力反对,为此还动用家法,打了大少爷几板子,可大少爷被打的流血也执意要娶那女子进门,夫人还因此被老太太罚跪了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难怪、难怪明姝昨晚是那个态度……
只是她性子未免太过傲气了,自己误会她有错,她难道就不知道替自己辩解几句么?
想起昨日她欲言又止最后独自吞下委屈的隐忍,桓安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
“爹。”桓文泽小心叫了他一声,求情道:“要不这事就算了,碧心她嫁进来之后从未逾矩,母亲也替她换了个一个新身份,外面没人知道的。”
桓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身为世子,强娶娼妓进门,这是其一;遇事不知担当,还企图冤枉嫡母开脱己过,这是其二。如此立身不正,为父不罚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滚去祠堂跪着!”
桓文泽脑中‘轰’地一声,还想求饶,却见父亲不容置喙的模样,硬着头皮小心问:“要跪多久?”
“不叫你就不许出来!”桓安厌烦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狠心道。
桓文泽悻悻离去。
午饭时,桓安一早来到饭厅,他知道谢明姝最重礼数,老太太和陆氏吃饭,她必然依照规矩前来侍奉,想要借此和好。
可他等到饭菜全都上齐也没见谢明姝的身影,不禁问道:“都开饭了,怎么不见少夫人前来伺候?”
一旁的下人赶紧回道:“今儿一大早少夫人身边的暮雨就来告罪,说夫人病了,起不了身。”
陆氏倒是知道此事,心疼道:“这么些年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内外,如今病了也该好好歇息。”
桓安不解:“府中有奴仆劳作,大娘子怎会操劳?”
“你是沙场纵横惯了,不晓得深宅大院的辛苦。”陆氏嗔怪道:
“你不在家时,姝儿生怕下人伺候不周,对我和你祖母从来都是亲自侍奉,我们年纪大了,难免病痛,每次都是她衣不解带侍奉左右,再加上府内庶务颇多,这五年多来竟无一日休息,如今多半也是积劳成疾。”
陆氏不知道昨晚两人争吵的事,桓安却是清楚的很,大概是他昨晚那些话伤了姝儿的心,才使她郁结难消。
桓安心中愧疚,“都是儿子的错,饭后我便去看望姝儿。”
祝采薇听着陆氏为谢明姝说话,心中一阵警铃大作,又听桓安言语,只怕这男人心中动摇,赶忙阻止道:“夫君忘了?陛下下旨让我们今日入宫一叙,商讨封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