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雨很温柔。
有时候,这种温柔会突如其来。
近郊的江安河绿道上,苏江北和夏澜骑着自行车,边骑边聊,边聊边欣赏着左右两边的绿荫美景,呼吸着天然氧吧里的清新空气。
不成想,原本晴朗的天忽然落下雨点,很快便连成线,两人赶紧停下来,躲到道边的绿荫处避雨。
苏江北解下腰间的防晒服,横在夏澜的头顶:“这鬼天气,刚才还晴天呢,我早上看过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
夏澜挤在苏江北的怀里,伸手在他的胸口拧了一把:“你就是故意的,大清早让我出来淋雨,还不如在家里睡个好觉呢!”
周五,苏江北在彭州忙完无人机测试后,周六一大清早就给夏澜打电话,约夏澜到江安河绿道骑自行车。
上大学的时候,两人经常会在周末从学校乘车到江安河畔玩,玩累了会找地方野餐一顿,然后再乘车返回学校。
后来,两人的情趣变成了三个人,多了沈渝。
再后来
三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去过江安河畔了。
夏澜已经接管恒城基金,但她还没有从汉德亚太辞职,因此需要两头忙,汉德亚太与恒城基金都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所以周五的时候,她忙到很晚才睡觉,以至于接到苏江北的电话时还在睡梦中。
不过,听苏江北说要旧地重游,夏澜瞬间困意全无,以最快速度赶到苏家小院,随后两人驱车赶往温江区的江安河绿道。
“我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苏江北仰头望了望,把防晒服往夏澜的身上套,又把衣帽给她戴好:“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反正都湿了,我们往回骑一段,我记得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家咖啡馆,应该不太远。”
夏澜不同意:“不往回走,既然都湿了,我们不如继续朝前骑,还可以看到新的风景,大不了就是淋透呗,况且前边也会有避雨的地方。”
这话是在说雨,又像是在说两人目前的感情状况。
夏澜总希望能与苏江北回到过去的那种爱情,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不如就这样继续前行,即便会有曲折,会有伤心,但最终还是会在前方的某处凝聚出新的爱情。
“那好吧,最好是能有民宿,我们住一晚,洗个热水澡,还能晾干衣服。”
“应该有的,走吧!”
两人重新上路,骑行在安静与温柔交织的细雨中。
事随人愿!
苏江北和夏澜在雨中骑了没多久,便看到有民宿,而且在民宿前的草地上还支了几张大雨伞。
雨伞下,有人在打麻将,杂乱的麻将声不停,欢快的嬉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租了一间房,苏江北让夏澜先冲澡,他则跟民宿老板定了午饭,还按照老板的指引,又朝前骑了一段路,在一个卖小吃的铺子里买回来叶儿粑,回来时全身又湿了一个透。
“江北,你在哪里买的叶儿粑?”
淋浴间外,夏澜拿出一个还热乎乎的叶儿粑,问正在冲澡的苏江北,目光看到某处时,不禁笑了一下。
叶儿粑,又叫猪儿粑,是四川地区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一种小吃,那种骑着三轮车载着蒸屉的人,如果看到有人招手,便会停下车,打开蒸屉上的盖子,蒸屉里的蒸汽喷涌而出,随之显露出来的便是一排排绿色的叶儿粑。
夏澜爱吃叶儿粑,在大学时就爱吃,苏江北也总爱给她买,有时会像今天一样,冒雨去卖给她,后来养成了习惯,每次下雨天,夏澜总会在宿舍里望着雨,等着苏江北送叶儿粑。
此刻,又在雨天吃到苏江北买的叶儿粑,这种感觉真的像回到了过去,找回了最爱的人,最难舍的爱情。
夏澜剥开绿油油的大叶仙茅叶,露出浅青色的糯米皮,她先闻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里面的肉汁流到嘴里,艾草的清香与猪肉的咸香混为一体,与过去的味道一模一样。
“离这儿不到两里地,就是听老板说有卖叶儿粑才过去哎,偷窥有瘾呀,出去吃。”
“哪里偷窥啦,你先出来,咬一口。”
夏澜将叶儿粑递到苏江北的嘴边,趁着苏江北咬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淘气地在苏江北的某处轻扇了一下,吓得苏江北一缩身子,整个叶儿粑都叼进嘴里。
“乖乖,我还是你的女孩,对吧?”
“对,还是那个只会欺负我的女孩。”
苏江北回答了夏澜最爱听也最想听的话,夏澜很满意地笑起来,但她也知道这句话还是变了,因为以前苏江北会说,“乖乖,你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孩。”
因为速干衣裤都湿了,能换的衣服都在汽车里,眼下只能光身穿着民宿的浴袍,夏澜把两人的衣裤简单洗了洗,挂在空调底下,估计明天早上也就干了。
“江北,我们真的不跟吗?”
“你觉得应该跟?”
午饭送过来时,夏澜跟苏江北讨论起期货的事情。
苏江北与沈重山谈过之后,为了确定一个进攻的方向,多次找人商讨玉米与黄金价格的未来趋势,最终定为空头。
其实,研判的结果是两个品种的价格趋势会上涨,按理说在操作上应该顺势而为,况且玉米主连的价格已经接近最低位,反弹在即,黄金期货价格也已经拔高,做起来也方便,而且如此也能保证在博弈中,不受商品本身运行规律的影响。
但,沈重山认为这场局与其他因素无关。
所以,如果以看多的姿态设局,麦明森这个老狐狸必定会趁机赚上一波,然后再反手打回来,如果到那个时候再做空,就会形成被动,又会掉入麦明森的局中,不如开局就反向操作,逼着麦明森入局。
逆大势做局,确实容易欺骗到对方,也容易被逆势而为所反噬,苏江北提出了不同意见,但最终还是依照沈重山的决定进行操作。
信融投资成为了第一主攻手,这个建议出自苏江北,沈重山表示同意,沈颜则乐见其成,因为苏江北给她的计划就是如此。
苏江北听取了张越的忠告,没有让恒城基金在暗中参与,所以夏澜才会问。
“目前两个品种的趋势明显,都在向下砸,对手盘毫无还手之力,说明麦明森尚未入局,在观望,在等机会,既然如此,我倒觉得可以趁机赚一波,然后就走。”
定午餐时,苏江北格外订了一瓶红酒,夏澜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觉得口感一般,便把酒杯递给苏江北。
“不好喝?矫情!”苏江北接过酒杯,也喝了一口,漱口般在嘴里咕嘟了几下,无奈地摇头:“是差点,早知道就不要了。”
继而,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就是因为麦明森没有入局,所以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又极具不确定性,不是说不能赚波段的钱,就是怕这个波段太急促,赚不到钱。”
“嗯,说的也是。”
夏澜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回头说道:“如果分出强弱,操作起来倒不难,就怕这种情况,一明一暗,却又却又旗鼓相当,想跟着喝口汤都有可能被呛死。”
苏江北扒拉了几口饭,放下筷子:“所以啊,别乱动了,钱是好东西,也最不是东西,翻脸不认人,最好还是稳妥一点,暂时离他们远一点,可以做别的品种嘛!”
“例如呢?继续做玲珑科技?”
“嗯,可以呀,我可以让公司出公告,委托恒城基金做市值管理,把市值再抬升一个高度,然后就进行送配,把股本扩大一倍。”
“都是这么坏,要怎么说资本家就是万恶之源呢!”
“我才不是资本家,再说玲珑科技又不是我的。”
“哪是谁的?跟我还装傻充愣?哼!”
表面上,玲珑科技的大股东是云端控股,实控人是沈渝,但夏澜清楚,苏江北才是真正的实控人。
因为安玉舒是苏江北的母亲,如果她把慧城实业持有玲珑科技的股份转给苏江北,再加上恒城基金之前购买的股份,苏江北持有玲珑科技的股权远超过云端控股,是真正的控股人。
说这个话题,免不了就要带出沈渝。
说到沈渝,自然就会不痛快。
因此,苏江北笑了笑,岔开话题,问夏澜:“对了,给你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书呢?我问过杨帆,他说早就送给你了,签字没有?”
夏澜拉开落地窗帘,让窗外的雨景投进房间。
随后,她盘腿坐在床上,望着苏江北,认真地回道:“没签,那份协议书被我撕了,我不要。”
“为什么?怕?”
苏江北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无一口地喝着那瓶酒味不纯的红酒。
“我承认,一部分资金的来历确实有问题,尤其是信融投资的那些钱,不过你放心,等事情最终完结,那些钱也就洗白了,没有任何问题,你不用担心。”
夏澜再次摇头:“你真认为我是怕这个吗?”
“那为什么?是嫌多?”
苏江北开了一句玩笑。
夏澜伸手要了一杯酒,笑了笑:“嗯,是挺嫌多呢,一下子把这么多的钱给别人,自己一点都不留,就算世界首富也没有你这么慷慨。”
“你是别人吗?”
苏江北认真地问出这句话。
“当然不是啦,我是你的乖乖,是你曾经最爱的女孩。”
“曾经?”
“嗯,曾经。”
夏澜直言不讳地用了“曾经”两个字,听起来有些伤感,但脸上的笑却丝毫不改,似乎在表明她已经不在意这两个字。
“乖乖,我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我能理解是放手和释然吗?”
“不是放手,只能算是释然,因为曾经只存在于过去的爱情,与我们的以后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