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陵仙关之外三十里处,有一片绵延孤寂的山脉,形似麒麟,此刻正有一支黑衣修士组成的军队悄然行进。
这支队伍并非寻常甲胄重骑,而是身着青衫道袍,腰悬长剑,身姿轻盈洒脱,却又不失狂放不羁之气。
正是来自中都府的道门联军!
孤山之巅,屹立着司马种道与长离真仙二人。
&34;墨林那小家伙果真能掀起风浪,自从他下山涉足凡尘,这世间竟因此变得波涛汹涌。&34; 司马种道淡然一笑,内心的波澜深藏不露。
&34;哼,当年那个后辈与我论道,领悟不到真人之道的精髓,却不料他在纵横捭阖之事上倒也颇有造诣!&34; 长离真仙依旧保持着那份火爆脾气。
司马种道随风飘扬着道袍,悠然说道:&34;如今穆青玄候已占据西陵仙关,按照先前的谈判结果,我们也该出兵了。&34;
&34;早就该出兵了,赵胤那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啊!&34; 长离真仙再次重重冷哼一声。
昔日,泰子凉代表北戎仙州赴中都府进行战略谈判,已然依照墨林遗策达成共同抵抗西梁的共识。然而司马种道暗藏心机,并未在赵胤孤军奋战之际伸出援手,而是选择在其壮烈牺牲之后才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在遥远的修行世界,墨林自认为掌控兵法如神,然而我偏偏要逆其心意行事。中都府与道宗联军何时曾受他人摆布?此刻正是出兵的绝佳时机!
说完,他转身凝视着身后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道宗仙军,嘴角勾勒出愈发深邃的笑容。
公羊千循立于半山之腰,仰望着他,那神情一如既往地冰冷如玉。
“出发吧,我们要去征服属于我们的仙域!”他坚定地说道。
此刻,在东陈州之地。
随着孔慕贤和温侯俊两位仙将率领军旅离境,东陈州也显得愈发寂寥。昔日的祥和乐章渐行渐远,整个封国内弥漫着静谧的气氛。
自从鸿武陵那场轰动一时的仙凡联姻之后,南瑾历经两个月的沉淀,心境逐渐恢复过来。尽管依旧保持着内敛沉默的性格,但她已渐渐习惯了与张老一同度过的安宁生活。
近日来,二人时常结伴采买食材,南瑾亦开始学习打理家务,清除茅屋四周丛生的杂草。鸿武陵临行前赠予张老丰厚的金银财宝,但他们仍然选择过着极其低调的日子。南瑾则在这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一日,二人又如同往常一般从集市满载而归,手提肉菜。
过去南瑾几乎不吃荤腥,经张老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她才勉强接受。而张老的烹饪技艺堪称一绝,所烹制的菜肴清淡美味,让南瑾每顿饭都能多吃几碗。
鸿楼原是陵阳城的第一大酒楼,身为前任大掌柜的张老厨艺自然不俗。南瑾的身体也在日复一日中逐渐好转,或许是因为不再服用小长安熬制的灵药,或许还有其他原因,总之,她的身体状况确实日渐佳境。
如今的南瑾面泛微红,只是依旧不爱展露笑容,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二人归家之际,却发现茅屋之中竟然坐着一人——冷阙!
菜篮应声落地,张老忙牵起南瑾欲逃离现场。然而南瑾却不肯离去,握住张老的手,淡然摇头:“他的修为高深,我们逃无可逃。”
张老微微叹息一声,摆摆手,颓然蹲坐在门口,满面忧虑。
南瑾镇定地步入庭院,径直坐在冷阙对面,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的双眸。
冷阙品茗之余,罕见地露出一抹笑意:“此处茶香四溢,虽然茅屋简朴,但这茶叶却是珍品无疑。”
“有事请直言。”南瑾开门见山。
“南姑娘安好如初,自那次分别以来,冷某心中确有挂念。”冷阙言辞官方,但眼中却流露出真诚的神色,并非戏谑之意。
“你是要捉我回去西梁问罪?”南瑾依然直截了当。
冷阙闻声摇摇头:“南姑娘此言差矣,其实我一直对姑娘怀有敬意。我深知姑娘与武陵公子情深意重,此次特地涉足东陈州,便是为了寻访姑娘的踪影。”
“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想找我并非难事。”南瑾依旧面色如常。
“逃脱西梁皇室追捕的前皇妃,又怎能是寻常女子呢?抱歉失言,皇妃之称应当是指鸿武陵公子鸿公子才是!”冷阙掩嘴轻笑。
&34;他尚安否?&34; 南瑾的声音颤抖,面上泛起涟漪般的关切,她的心跳犹如鼓点般激荡,所关心之人正是她内心深处最为挚爱的修炼伴侣——鸿武陵。
&34;尚未魂飞魄散。&34; 冷阙的回答虽然含糊其辞,然而这几个字却让南瑾瞬间心生欢喜,仿佛抓住了希望的稻草。
&34;但也岌岌可危!&34; 冷阙的话语如寒风刺骨,南瑾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如纸。
&34;这其中有何隐情?&34; 她声音中带着泪音追问,鸿武陵之事让她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与冷静。
冷阙深深凝视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口中轻叹:&34;果然是深情厚意。此事不妨明言,鸿公子已被打入天牢,随后落入念花少主之手,带至洪峰峡战场。如今那里已是九幽炼狱之地,凶险程度无需我赘言了吧?&34;
南瑾闻之,眼神空洞失神:&34;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曾向他承诺过定要安然无恙,我想你此次前来,是要带我去威胁家父,以便穆念花无法通过联姻达成他的目的,想要以此巩固他对我的掌控吧?&34;
&34;你猜得没错,但我并无意如此行事。&34; 冷阙突然笑了,这笑容让南瑾倍感困惑:&34;那你究竟意欲何为?&34;
冷阙饮了一口灵泉水,接着轻轻叹息:&34;历经多年的仙道争斗,我真的倦了。我亲眼见证你与鸿公子之间的情感深厚,此刻带你前往前线无疑是将你们推向深渊。因此,我尊重你的意愿,若是想去,我绝不阻拦;若不愿去,我也不会勉强,你觉得如何?&34;
此言一出,南瑾愈发惊讶:&34;为何你会对我们如此宽容?&34;
&34;无他,实则我也渴望能够在这红尘中寻得一丝安宁的生活。&34; 冷阙晃了晃手腕,瞥了一眼院落,继续说道:&34;我在俗世中也曾辛勤劳作,烹调之术颇有心得,连繁杂的家务也是不在话下。&34;
一番话语之后,冷阙朝南瑾露出了和煦的笑容:&34;南瑾姑娘,不如我们就在此一同修行生活吧!&34;
此刻,陵阳以北,正是那战略要冲洪峰峡所在之地。这里背靠崇山峻岭,临水而建,自古以来便是易守难攻之地。浩渺的不渡江横贯其间,如同一道天然屏障,环绕峡岭之上。而此刻,东陈州与太京州的大军正集结在不渡江北岸,密密麻麻的军旗和营地遮蔽了日月星辰。
其中,在东陈州的大营之中,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这里并未陈列常见的兵刃甲胄,而是满目生机盎然,种满了各式花卉,甚至夹杂着些许嫩绿的豆芽和青葱。此外,营帐门口立满了栩栩如生的纸人,令人望而生畏。
一名身穿布衣的老者,肩扛着刚从不渡江畔挖回的新鲜泥巴,满脸笑意地开始了他的泥塑创作——草探花。自从他来到东陈州,这位闻名遐迩的泥塑大师便日复一日、专心致志地雕琢着他的手艺。在他身边,除了日夜守护的亲卫军,还有一位背着硕大竹筒的少女相伴,此人正是他从家乡带回的弟子,同时也是灵瑜郡主。只见灵瑜双手托腮,对着草探花时而掩鼻挥手,娇声道:
&34;师父,这新泥可真是够味儿的啊。&34;
&34;炼制泥元丹必须采用鲜灵之土,待你日后彻底领悟其中奥秘,就不会再有厌倦之感了。”灵植真人微笑着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对弟子的宠爱之情。
“师父,陶真人是否正在对面的绝峰之上修炼?”灵瑜满脸期待地仰望着青冥苍穹。
这段时日,她与灵植真人相处下来,已渐渐适应了二人间的师徒关系。当年,正是因灵植真人看中她修炼泥元丹的灵根资质,坚持收她为徒,并带她离开了修炼荒芜的北戎州。起初,灵瑜对此并不乐意,但在日后的接触中,却感受到眼前这位长者的慈悲心肠,遂决定随他前行至今。
“怎么,想念他了?”灵植真人含笑反问。
灵瑜轻轻点头,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想念小道童毛豆了,不过更多的是想念陶真人。”
灵植真人笑了笑,并未言语。
“师父,我要何时才能去寻他呢?”灵瑜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等到你能全面承继我的衣钵传承之时即可。”灵植真人轻抚着她的指尖微笑道:“你拥有如此出众的灵根,对炼制泥元丹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应,不出十年时间,就能全面掌握我这一身修为。”
“十年呐。”灵瑜一听便撅起了小嘴,“那时候我都成了老婆婆了。”
“说的是成为一代宗师,待这战事后,若是你的陶师兄能够胜过为师,我自然会带你前去相见。”灵植真人抚摩着她的头,笑容中透着深意。
聪明如灵瑜,立刻领会到他话语中的含义:“师父,我一直想向您请教。如今您被尊为东陈州的第一智囊,自然是陶师兄最大的对手。您将我带到此处,莫非是要拿我作为人质,让他与我对峙?”
此话问得灵植真人身形一颤。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师父确实有过这样的考虑,但师父绝不忍心伤害于你。为师有许多方法可以赢得这场争斗,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让你置身其中。毕竟你是为师最珍视的弟子,我不希望看到你跟随我一同陷入危机之中。”
这番话说得诚挚恳切,灵瑜听后点了点头,她对灵植真人深具信心,但现在她孤独一人身处敌营之中,确实无法发挥太大作用,即便想要保护自己也需要依靠灵植真人庇护,更别提还能帮上什么大忙了。
“师父,我一直很羡慕凰丹尹师姐,她文韬武略,又能为陶师兄大大助力。我也很羡慕小道童毛豆,他们都能够帮助陶师兄成就伟业。而我活到现在,却从未想过自己能为陶师兄做些什么。”
说着说着,平日里活泼如同精灵般的少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灵植真人见状,伸手轻笑,擦拭掉手腕上的泥土,将她拥入怀中,犹如一个慈祥的祖父呵护着自己的孙女,眼中满是疼爱之情:“不急,待你学得了师父的本领,未来的北戎州这片天地,你便可代替你的陶师兄妥善治理。”
“那么陶师兄能够战胜师父吗?”灵瑜低语。
“也许吧,如果现今的赵凉实力尚不足以匹敌,但他这次必定携带着墨林道友的锦囊妙计而来,对于那位道友的机巧手段,我还真是有些忧虑呢。”
荒木真人依旧保持着那份平易近人的姿态,只是谈及关键之处,其眼角不禁掠过一道凌厉的仙光。
“弟子,你日后自会知晓为师欲传你何物,当你修成泥塑之道,便能领悟大道至简的奥秘,此乃修行中的一大助益。”灵瑜看向那些栩栩如生的泥塑雕像,尽管她确实对此痴迷不已,但她实在无法理解这其中与修炼仙道有何关联。
荒木真人听罢微摇头,接着又轻抚了几把自己的鹿角须。
“将来你会明白,你将是未来数十年内最为杰出的女仙督!”